此刻的周诚民,仿佛变成了多年前,那个立于讲台上,为学生们传道授业的教师。
方青宜眼眶一热,郑重朝自己老师鞠躬致敬。在关上办公室的门时,方青宜再次看向周诚民。走在阳关大道的老师,自然拥有了名利地位,可对方注视窗外的面孔,却透出了疲态与苍老。
方青宜在众人不解的目光里,收拾东西,抱着纸箱离开律所。
陈悦一路送他到停车场,这个Beta姑娘依依不舍地帮他把东西放进后备箱。
“方律,”陈悦哽咽说,“不然我也辞职吧,你去哪我去哪!”
方青宜摇摇头:“别说任性的话,你在这家律所能学到很多,对你的职业发展很有帮助。”
“只有你真心教我。”
“你以后有困惑,还是可以问我啊,”方青宜见陈悦一副要掉眼泪的模样,开玩笑说,“哭什么,我不收你的咨询费。”
陈悦破涕为笑:“我有时间了,能去你工作的地方看看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可能会吃惊,工作环境跟诚誉完全不一样。”方青宜说完,拉开车门,“好了,回去吧。”
他坐进车中,将车启动。经过盘旋上升的出库口,地面的光线骤然铺洒,方青宜往后一仰,被日光刺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车汇入主路,诚誉所在的写字楼,被越甩越远,很快彻底消失在了后视镜里。
午后的阳光很好,万物明媚清澈。枯萎整个冬季的草木,绽放早春的第一抹绿意。
方青宜看了眼时间,戴上车载耳机,给闻驭打了个电话。
隔了一会儿闻驭才接通,旁边声响嘈杂,像是有人在汇报工作。方青宜问:“在忙?”
“没关系,”闻驭似乎走了一段路,嘈杂声消失了,“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我今天递了辞职信,老师没有责备我,反而还鼓励了我。”
“嗯。”
方青宜捏了捏方向盘:“你今晚,大概什么时间回来?”
闻驭那边顿了一下:“我尽可能早回。”
“好,那我等你一起吃晚饭。”
方青宜说完,不等闻驭接腔便挂断通话。
他调转方向盘,开去了一个连锁超市,跑到蔬菜生鲜区,也不管认不认识,乱七八糟采购了一大堆新鲜食材。
方青宜开回家,把菜拎到厨房,用手机搜出菜谱,决心在闻驭回家之前,做出一顿丰盛的大餐,让闻驭好好吃一惊。看着满料理台的菜,方青宜较劲地想,现在才下午三点,闻驭至少要七八点回来,这么长时间,难道他还做不好一桌菜?
按照本来的日程,闻驭晚上还有跟投资人的餐会,但因为方青宜的电话,他临时安排一个部门经理去接待对方。
即使如此,也忙到晚上七点。
想到方青宜一定在家等了很久,闻驭一坐进车里,就拨通了方青宜的号码。
手机里传出音乐声,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
方青宜大概没把手机带在身上。
天幕已经黑了,城市浸润在闪烁的霓虹里。汽车往前开了一阵,闻驭再次打给方青宜,依然无人接听。他只好退出通话界面,发了条语音:“怡怡,我大概八点——”
话音戛然而止,闻驭原本漫不经意望向车窗外的目光,蓦地凝住。
一个穿白衣的男生,忽然出现在涌动的人潮里。
闻驭脑子一空,叫司机临时停车,一把推开车门,朝意外瞥见的那抹身影追了过去。
街上车水马龙,人潮攒动,几个高中生嬉闹着往地铁入口奔跑。其中一个女孩没看路,与闻驭撞个满怀。女学生扶着额头望向被她撞到的Alpha,脸色霎时羞红,小声地道歉。就这一会儿,身影消失在了拐角,闻驭皱了皱眉,顾不上理会女生,绕过对方快步往前……
他来到了一条小街。
主干道车水马龙的轰鸣褪去,眼前的街道氛围安静、舒缓。这条街离一片艺术园区很近,墙壁画满涂鸦,街道两侧的店铺也充满艺术气息。
闻驭顿在原地。
段小恩以前非常喜欢逛这条街。他热衷于买一些小东西,摆得柜子里满满当当,都快塞不下。很多次,段小恩攥着闻驭,瞧着玻璃货柜里琳琅满目的文创商品,鼻尖都贴到玻璃上,眼睫一眨一眨,瞧得出神。
人影在这里不见了。
夜风迎面吹来,夹杂丝丝缕缕的寒意。闻驭一动不动,伫立许久,慢慢把手插进大衣口袋,转身往回走。
“……闻驭。”
当他即将离开这条街时,有人在背后喊他名字。
闻驭一震,循声看去。
原本模糊的白影,在他眼前变成了具体的存在。闻驭看牢对方,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小恩。”
三年多不见,段小恩依旧单薄、清瘦,眼神忧郁。段小恩很浅地笑了笑,轻声说:“闻驭,好久不见,你都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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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多才有整块时间码字,十二点前没有就只能明天啦。
第54章 50
“你是咖啡馆的第一个客人,按理说,应该给你调杯咖啡,但我记得你晚上不碰咖啡,”段小恩把玻璃杯轻轻推过去,“所以,还是给你泡了杯果茶。”
玻璃杯通体透明,杯口描银色花草纹,搭配橙色调的果茶,十分悦目,一看就知是咖啡馆主人精心挑选。
闻驭把目光从眼前的茶杯移开,看向与他对桌而坐的青年。三年多不见,段小恩一如往昔,单薄、清瘦。他有双大眼睛,可惜缺乏神采,眼尾微微垂落,给人以脆弱之感。
“打算回来生活了?”闻驭问。
段小恩轻轻一笑:“嗯,原以为我不会再回来,但是在外面待了几年,并不像我设想的那样,远远走开,心情就能安定,所以还是回来啦。”他抬眼环顾周遭,“前几天,我逛这条街,看到这间咖啡馆转租,我一时冲动便租了下来,也算是实现曾经的梦想吧。”
段小恩的话勾起了闻驭的回忆。段小恩爱喝咖啡,有次,段小恩喝着喝着,突然放下杯子,嘴角还沾着白色奶沫,认真说:“一杯咖啡好贵呀!我以后攒够钱,一定开家自己的咖啡馆,想喝多少喝多少。”
那是个午后,天气很好,日光穿过绿叶与窗户,映在段小恩面庞。光泽令他原本苍白的面庞忽然多了几分明媚与鲜活。
闻驭打住思绪,说:“你回来,段之随同意吗?”
段小恩没有立即作答。
段小恩是他母亲与一个海外华人所生。男人得知女人怀孕,对女人说,他要回国告诉父母,然后接女人过去。女人被爱情冲昏头脑,把自己养在家里,专心等男人接去国外做阔太太。但男人一去不复返,等女人回过神来,已来不及打胎。她生下孩子不久,沾上酗酒赌博的恶习。每次喝得烂醉,或输得精光,就把恨意发泄到无从反抗的孩子身上。
段小恩就是在这样一个残缺的环境里长大的。很多次女人外出厮混,会把他反锁在家。房子是平房,窗户固定铁栏杆,段小恩逃出不去,只能日复一日,望向被铁栏杆分割的窗外。他住的街区混乱、贫穷,目光所及的景象,全都落满灰尘,让他感到绝望。
直到那天,非常平静的一个日子,一个黑衣黑发、个头高挑的少年,像一道锋利的刃,撕开日暮浑浊的光线,骑着自行车,从窗外掠过。
他呆呆追望少年背影,心口咚地一跳,全然忘记了身体被殴打的疼痛。
后来,那个少年变成他的保护者,再到他的恋人……
闻驭接受段小恩告白,两人恋爱后的第一年,一个陌生男性找上门,对段小恩说,他叫段之随,父亲上月因病过世,他从父亲遗书中,意外得知段小恩的存在。段之随想接段小恩去欧洲学习,但疯狂爱着闻驭的段小恩,毫不犹豫拒绝了同父异母哥哥的好意。
段之随隔年又来,段小恩依旧拒绝。第三年,当段之随再度来本市,段小恩答应了他,选择远赴异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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