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内容的电话, 江璨不知道接到多少个,每一次景计都急得活像只被掐着脖子的大鹅。
他试图让景计平静下来,“深呼吸——腹部呼吸——好了, 所以到底曝光了什么?”
景计一边深呼吸一边尖叫:“曝光了好多!”
江璨正要问“好多”是什么, 就听景计继续叫道:“…你被绑架的事,住院的事, 还有你不是江家亲孙子的事!全都上热搜了!”
云和娱乐对于底下艺人的黑料, 是能买就买能公关就公关。
但这一次实在太猝不及防,一夜之间,江璨和江家的事就被各种营销号搬运发布,真的假的全部烩成一锅乱粥。
看着满页面的“叔伯杀侄到底为了什么?点击就看,新一届金咕奖影帝的背后故事”“被偷走的人生和亲情如何偿还”“财产送给养子养孙法律纠纷案十三例”等等等等,江璨不得不对自己的红火程度进一步得到认识。
此外, 他甚至还颇有兴趣地仔细拜读了几篇所谓“圈里人”的爆料, 有说真私生子带回家假作孙子的, 有说江璨真实身份本是苗族少主,专门给老家主下蛊虫夺取家产的…怎么说呢, 但凡可信一点, 都不至于这么不可信。
江璨吃了一上午自己的瓜, 津津有味的,连江老爷子什么时候站到跟前来都不知道。
午休时候的办公室里没什么人,老爷子把手里拎着的饭盒放到桌子上。
他赶紧把手机屏幕按灭, 喊了声,“爷爷。”
江老爷子:“嗯。”
老爷子像是有些懊恼似的, “璨璨, 你已经看到网上的事了?”
江璨被这态度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感觉有点像小时候江老爷子不小心多打了他两下, 生怕他哭了似的,“怎么了吗?”
江老爷子把打印好的文件递给他,“你先瞧瞧。”
江璨接过来,才打印出来的纸张带着点机器的热,白纸黑字的先是个时间轴,标明了全网第一个发布消息的营销号,以及各个营销号发布的内容。
事情很明晰,说到底,起因是前段时间里医院一个护士还是什么工作人员,自拍时不小心把江璨拍入境了。
金色的头发深邃的眉眼,很轻易就被辨认出来,吸引了江璨粉丝们的注意。
江璨被绑架的事情起初并没有声张。
是江璨的意思,他觉得江成地和江成仁这辈子吃江家的喝江家的用江家的,现在做了错事还要霍霍江家股票,他爷爷又不是冤种,凭啥啊。
而他的账号本身就时更时不更,粉丝们也都习惯了他的日常失踪,还以为江璨是又进哪个组里边深造奖杯去了。
结果看到那身病服,炸了。
一群人连公司账号都抬着端走了,各种猜测,比较正常的是猜江璨打戏受伤辣鸡公司不作为,离谱的直接哭着喊着说江璨怕不是得了癌症要不行了。
不是什么大事,公司当天就发布了声明,说江璨好得很,是去医院做全身体检。
本告一段落,结果昨个晚上凌晨,不知是谁声称堂哥的舅嫂的二伯父的亲弟弟在警方系统里有什么什么关系,暴露出了江家叔伯的案件。
紧接着,如雨后春笋般的,突然出现很多了解内幕的人,说江璨并不是江家真正的少爷,是假的,江家叔伯因为财产的事情要杀他,真少爷也没有分到什么钱巴拉巴拉。
由此,关注点就彻底偏了。
在子女健全子孙满堂的情况下,让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继承全部家产,不论是谁看都定然是有内幕的。
而爆料里出现过的“真少爷”,也被很快地扒出来是江和。
吃瓜群众们发现,江和空空荡荡的微博页面下,最新的一条还是饰演《太平》里将军的宣传。
可众所周知,这个演员后来换成了江璨。
江和只在娱乐圈里踩了一脚就飞快退出,有没有可能是被江璨逼走的呢?
亲生儿子都没有得到财产,半道重新领回来的孙子多半也不受宠,能分到点什么呢?
如此这般,说什么的都有。
江璨看见,纸张的最下面还打印了几条标志性的评论:
“开始还特别心疼江璨被绑架,但这搁谁谁受得了啊。”
“不论怎么样,抢走别人的人生是原罪吧,如果江和一直在江家,享受着本该有的教育、资源和亲情,说不定江老爷子也会喜欢江璨一样地喜欢他呢。”
“不能理解,先前还看过很多江璨的梗,结果看起来小太阳,是偷了别人的光。”
“把真正的孙子逼得退圈,好霸道啊,yue。”
…
也有几条零星的澄清,说江璨最开始才是被换掉的人,还发了《太平》官方当初的试镜片段,但全部被密密麻麻的“腿毛”“追星追没了良心”给压下去了。
看得江璨有点心疼。
他皱了皱眉,就听江老爷子宽慰道:“没事啊璨璨,爷爷晚点给你发微博澄清,现在是想先瞧瞧后边到底还藏着个谁。”
江璨摇头:“我是没事,但他们对着小姑娘骂得好难听。”
他要编辑微博,但大号被景计更改了密码,只好切回小号,找到几个热搜下面巡了一圈,帮着挨骂的粉丝一个个怼回去。
仔细地端详片刻,江老爷子有些愣住,不确定地问:“璨璨,你不难过吗?”
噼里啪啦间,江璨抽空摇头,“不难过啊。”
他这才反应过来江老爷子先前有些担心的情绪从何而来,忍不住笑道:“爷爷,网上有些话也没说错,我们间确实没有血缘关系,平白得了个疼我爱我的爷爷,我赚大发了好吗。”
说来也挺出乎意料的,知道消息后,江璨一丝一毫都没有难过,他很自然且平静地接收了消息,并且毫不畏惧地正视它。
好像那些曾经耿耿于怀难以痊愈的伤疤早已被谁温柔地抚平,再剧烈的风雨也不能教它疼痛和迸裂。
看着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悲伤委屈,崩溃得躲到被子里哭唧唧地要安慰的江璨,江老爷子一时无言。
他好像到现在才发现,在没有陪伴的那些时间里,自家孙子已经从一棵不怎么粗壮的小树苗,真正长成了不会轻易摇曳的乔木。
后边藏着的人很快就出来了。
应该说,对方也并没有想藏着掖着的意思。
在下午四点左右,京都小报刊登了江和接受采访的文稿和视频,题目取得很巧妙,叫“我本该成为的样子”。
视频里的江和穿着条纹病服,江璨看到时还愣了一下,险些没认出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么个人了,在他的印象里,江和还是在楼房上躲在江成天和柳文冰背后暗戳戳地指责他要逼他离开的人,也是野外求生里遇到熊会吓得要使唤人换山洞的娇贵大少爷。
但无论是使坏还是任性撒泼,江和都是很有活力的。
不像如今在镜头前,容貌萎靡得变形,身体几乎干瘪成具浸着死气的骷髅,好像随时就要死去似的。
江老爷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到视频时也是一愣。
是了,虽然江璨表现得非常淡定,但江老爷子还是不放心地把人带在身边。
而他不可能坐在足足有十几个人的办公大厅里,就只能把江璨带到他的私人办公室。
安静空旷的房间里又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江和朝着记者痛苦地微笑着,收音设备很好地接收了他的声音,保证他每一声因为病痛的喘息和哽咽都很清晰地传达到观众的耳边。
江璨扭头看江老爷子,果不其然在他衰老的脸上看到一抹不忍。
解释般的,江老爷子说:“我后来没再见他了 ,他…太不像我江家的孩子了。
其实统共也并没有见过几面。
江和回到江家不久,江老爷子就进医院了。
他从没有在病房里见过那个孩子,后来出院,江和也从来没有去看过他,仿佛从未认识他这个爷爷似的。
倒是打过一个电话,当时似乎是和言家闹了什么不愉快,被家里人带上门道了歉,还被动了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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