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学钢琴,更讨厌盛闻景,你为什么不帮我把他赶走!”
顾时洸见顾堂不为所动,自心底腾升的被背叛感愈发浓烈,瞬间蔓延至整个胸腔,嗓音染上几分哭腔,“哥,你帮我赶走他好不好。”
“盛闻景是人证之一,现在还不能放他走。”顾堂从兜里拿出车钥匙,继续道:“拉一个人下马不容易,你要体谅父亲的难处。”
“有人死咬着我们提前看好的地皮不放,想留给自己的亲信,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顾氏刚入国内市场,开拓市场不容易,阻碍很多。我们一直在寻找他们的纰漏,即使掌握什么,没有适合的机会,很难摆上台。”
顾堂话锋一转,“但盛闻景被猥亵,就有了光明正大调查的借口。”
“你是说……”顾时洸眼眶通红。
顾堂用纸巾擦了擦顾时洸的眼泪,温声:“等事情尘埃落定,哥就帮你赶他走,好不好。”
两件事孰轻孰重,顾时洸还是明白的。良久,他才说:“好吧,那我们拉钩。”
“——阿嚏!”盛闻景计算数学题时,突然打了个喷嚏。
周晴在客厅看电视,为了陪她,盛闻景特地挪到餐桌边学习。
“宝贝,你是不是感冒了。”周晴担忧道。
盛闻景嘴上说着没有,心底不免开始盘算,大抵是昨晚在顾家天台停留太久,早起又穿得薄,正欲起身去找感冒药时,听到电视机内传来的播报。
“近日,我市市长因被实名举报停职检查中,多项罪名正在核实,请看以下报道。”
周晴有关注时事的习惯,诧异道:“我记得这个市长也没任职多久,这么快就下马啦?”
“嗯,不清楚。”盛闻景随口回道。
他在存放药品的抽屉里没找到感冒冲剂,只能穿好外套出门去药店买。
才踏出楼门,狂风吹得他不得不回家又找了帽子戴。
等待红绿灯时,他收到顾夫人的消息,明天的课程暂时取消。
收起手机,他回想去年夏天,顾夫人握着他的手,用关切的眼神向他承诺,顾家一定会帮他打赢官司。
世界上很少有人对除自己家庭以外的人,毫无目的地出手相助。
从顾堂第一次带律师到派出所,盛闻景便觉得不对劲,半夜上网查了些新闻,心中隐约有初步判断后,他决定息事宁人。
奈何再次去派出所时出了意外,导致再度进行笔录。
后来,顾夫人出面保证时,倒说漏嘴不少,比如派出所认出顾堂身份,将此事打电话给顾堂的父亲。
顾先生看起来可不像是会管别人闲事的性格。
盛闻景跺跺脚,无声地笑了下。
明明他这个当事者已经拒绝起诉,忍气吞声以换得平静,顾家却仍执意将他推上风口浪尖。
商政斗争,总得撕开一条口子,找到某些契机。
顾堂的无法处理,提前被抽身,倒不是他能力不够,更像是顾家对继承人的保护。
即使已经猜到大半,但当事实真正摆在面前时,盛闻景还是无法抑制那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他没有能力去改变任何东西,还得作为任人摆布的棋子,被迫讨回公道,在某些人利益博弈中得到些许好处。
郁金香不能独自开放,只有在花丛中沉默地度过花期,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20章
“求求你啦,帮帮忙好不好!”
盛闻景不耐烦道:“不行,我有事,不想去。”
自早晨盛闻景抵达培训班后,裴书岑便抓着他不放,说是想找他救个场。
“圈里那么多玩音乐的,你怎么总抓着我不放。”盛闻景无奈道。
“本市弹琴好的我只认识你一个,这不是除夕刚过,外地琴手在家过年赶不过来嘛,再说就算想来,春运期间车票贵如油!根本抢不到,提前半月就已经抢购一空了!”裴书岑双手合十,眨巴着眼睛做拜托的可怜兮兮的表情。
如果问国内音乐人最期待的盛会有哪些,除了盛夏时节,那些大大小小的音乐节,再便是正月十四的新年音乐交响会。
每年举办地不同,共开展两天,国内外著名乐队都会在这个时候齐聚一堂。
今年在盛闻景所生活的城市进行。
裴书岑认识的朋友中,也有要参加这次音乐节的,但乐队键盘手突发阑尾炎住院,乐队不得不到处寻找能够救场的键盘手。
美丽可爱大方乐于助人的裴书岑小姐,第一时间找到了她的同窗。
“他们是走摇滚风格,暗黑系!”裴书岑从手机中找到他们的演出视频,感叹,“多帅啊,我都能想到你穿着皮衣上台弹琴的样子了。”
“打住。”盛闻景咬着牛奶吸管,将饼干袋拆开,“我不去。”
“你怎么不自己上?”他又转而纳闷道。
“我不行……”裴书岑用鞋跟踏了下地板,难得矜持地咬唇道:“我约了人,没办法上台。”
“哦。”盛闻景了然,“暧昧对象。”
“不说话会死吗?”裴书岑挥挥拳头。
盛闻景看了下日期,今天是正月初三,音乐节正月十四举办。即使乐队所有人已经抵达,还剩十多天的时间,足够熟悉曲谱与相互之间磨合吗?
这对他来说是场挑战。
“难道你不喜欢挑战不可能吗?”裴书岑恰好说道。
盛闻景把裴书岑赶出琴房。
过年期间的公共交通上下班时间很短,盛闻景只练只下午三点便收拾书包离开琴房。
站在车站广告牌前,不知何时,那个他经常看到的快餐店广告换成了新年音乐节。
音乐节用极夸张的荧光撞色作为设计,生怕来往路人无法注意到此项活动。
盛闻景抿唇,双手蜷在口袋里,微沉下巴,用脸颊蹭了蹭柔软的浅棕色毛线围巾。
回家吃过晚饭,盛年陪周晴玩跳棋,盛闻景回房打开打开电脑,目光无意识地在界面游走。
他单手撑着下巴,将鼠标挪至搜索界面。
半晌,他拿起手机询问裴书岑,那家乐队叫什么名字。
裴书岑很快将乐队社交网站主页以链接的形式发来,并附上乐队主唱的联系方式。
乐队名字很甜蜜,叫草莓菠萝派,但创作的歌曲却并没有那么可爱。
暗黑系的摇滚风,加上双主唱的高低音合唱,狂野中带着那么一丝莫名其妙的热血中二。
盛闻景捧起手边的水杯,一口气喝光,然后舔了下湿润的唇角,找到乐队完整场的演唱会视频。
点击,进入。
顾堂过年也没有收到盛闻景的新年祝福,盛闻景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般,消失在他眼前。
走亲访友间,他坐在朋友家花园内,收到微信提示红包过期已回收的讯息。
盛闻景连红包都没领。
“手机有什么好玩的,坐院里吹风不嫌冷吗?”邱路问。
邱路和顾堂是大学室友,大学毕业后,邱路便回国帮家中打理生意,与顾堂保持联系多年,今日是两人头次在国内见面。
回想舞会那晚,顾堂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离开时,和盛闻景的气氛似乎也挺融洽。
他疑惑道:“你说,现在十七八岁的小孩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邱路以为顾堂忧愁弟弟成长教育,“管他心里想什么,过年还要担心时洸,你这个哥哥当得我都想当你弟弟了。”
“如果你弟弟失踪两周,发消息不回,发红包也不领,你会怎么做?”
邱路无奈,道:“首先,我没有弟弟。其次,他不回你,只能证明他是在和你闹别扭。”
“我们没有生气。”顾堂说。
“那就是他找到新乐子了呗。”邱路将手中的水果一分两半,“想象你的十七岁,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正好家里也没人管了,干脆每天都找高兴的东西玩。”
“或许是时洸遇到了什么能够使他无法自拔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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