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冉宇桐显得格外不真实,包括他眼尾的笑,都不知是不是专属于现在的。
会有过去残留的快乐吗?还是从未来坐时光机而来呢?
在面对这样一个既是白月光,又想跟他有无尽以后的人,裴书言突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你……今天很漂亮。”他直白又笨拙地说:“不,是太漂亮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
“很久?”冉宇桐吃味地抬起眼,反应极快地将他打断:“你上一次见是什么时候?”
“五年前。”裴书言气都没换,更快地接道:“篮球场外,你向我告白。”
冉宇桐倏然感觉胸口一颤,继而整颗心脏都晃晃悠悠地飘了起来。
“怎么不是两个月前?”他成心嘴上得理不饶人:“不应该重新遇见我那次吗?”
“那次我忘记戴眼镜,没能看清。”裴书言这会儿老实得有些招人怜,一板一眼地答道。
趁对方不注意,冉宇桐偷偷咬了下唇。
还真是如此。
记忆瞬间溯洄到他们与工程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当时裴书言抽到的题目是:近期最后悔的一件事,时隔三十天,答案还是同现在一模一样。
冉宇桐不忍得再欺负他,探出右手拨了拨对方搭在水晶桌沿的指尖。
“吃饭吧。”他轻声说道。
作者有话说:
裴书言:(?? ??)‥?
第49章 疤
与冉宇桐肢体相贴之后,裴书言才有了他们存在于当下的实感。
再看桌对面坐着的“洁月白霜”,此刻正美滋滋地用餐前面包蘸着奶油蘑菇汤,吃着碗里的还不够,他小声询问自己这里能不能打包,能不能带回学校当作明天的早点。
“当然。”裴书言神色柔和,蓦然觉得心安:“其实他们家有专门的早餐预定,你喜欢的话,我让他们往单位送一个月的。”
“不用。”冉宇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侍者新端上来的惠灵顿牛排,无所顾忌地将实情全盘托出。
“主要是朋友想吃,我替他带的。”
裴书言一边熟练地帮他把牛排切好,一边牙根嘶的酸了一下。
……对谁都这么体贴吗?
“朋友?”裴书言精准回问:“温南?”
冉宇桐点头,心不在焉地轻嗯一声。
裴书言将切好的牛排送到他跟前,别有目的地在冉宇桐身侧多停留了两秒。
他将下摆扎进西裤,更加凸显出腰身纤细,本来这已经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他还偏和公司里的裴书言一样不学好,线条分明的锁骨大敞四开,又给他纯洁的脸庞多添了一把火。
裴书言按了按腮下,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闲聊:“温南最近怎么样?和他的那位网恋对象?”
“不太清楚。”冉宇桐这段时间只顾着和面前的人周旋,确实有一阵子没跟进过温南的感情生活了。
“你怎么来的?”裴书言又风马牛不相及地补了一句:“打车吗?”
鹅肝在舌尖入口即化,和牛鲜嫩软烂多汁,二者的融合好似浑然天成,衬托着裴书言的问话更加生硬突兀。
“……啊?”冉宇桐停下刀叉,不解地看他。
“你不是说,刚才有别的约会。”
裴书言兜了一大圈弯子,终于把话头引到了自己最关心的正题上。
“和谁一起约会?是和温南吗?他送你来的?也是穿的这身衣服吗?”
别说冉宇桐了,这话问完就连裴书言自己都后悔,怎么跟魔怔了似的,竟说些什么有的没的。
不出所料,下一秒,当事人缓缓皱起了眉。
“你……”他不太确定地试探:“应该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你觉得温南和我……?”
裴书言没有第一时间作声,悔不当初的表情像是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舌头。冉宇桐干脆地跟他摊牌:“你直说吧,我怕我理解错了。”
对方已然将话挑明,裴书言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只能认了,他头疼地叹了口气,紧跟着攒眉蹙额道:“不好意思啊桐桐,我说错话了。”
“还真是啊?”冉宇桐并未流露出丝毫不悦,反而饶有兴趣地向前挪了挪身子:“我和温南看起来也不可能啊,你是怎么想的?”
我是怎么想的?
裴书言也问了自己相同的问题。
他刚才说话根本就没过脑子,话赶话的一句接一句就脱口而出了,所以不存在真误会冉宇桐和温南有其他的牵扯。
可他对待心上人一向谨慎又小心,就连喘气都生怕自己声音不好听,能让他抛下理性唐突冒失,除非是有更胜一筹的情绪在上头顶着。
裴书言一边腾出手给冉宇桐剥虾,一边正儿八经地思考起来。
“也许我撒癔症。”
他低哑的声音里主线是无奈,真诚与难为情化成两股对冲的博弈,让他的解释听起来有些许牵缠。
“其实从你刚走进来开始,我就在撒癔症。”裴书言垂下眼说道:“我不愿承认仅仅是因为你太过迷人,这样会显得我很肤浅,但这的确是一个很直接的原因。”
冉宇桐极轻地哼了一声,扬起下巴示意对方继续。
“我突然想起过去,想起你刚读大学的时候,那会儿你还没来学校,好多人看着新生名单册,就老早地开始惦记。其中不乏有极其优秀的对象,一眼就看中你。”
“我不好评判人家是真情还是假意,但我当时自信得出奇,毕竟你从小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这种长久养成的习惯,时间磨来的感情基础,即使别人再出色,也是比不了的。”
裴书言拿起手帕,拭净指头之后,给冉宇桐递去满满一碗虾。
“说到这儿我又得向你道歉。”裴书言自嘲地笑笑,试图让当时分手的痛楚听起来别再那样沉重。
“后来这些我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都被我自己毁了。”
冉宇桐手腕一僵,才送到唇边的虾肉又惶然跌入碗中。
“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很好地长大了。”
浓密的睫毛在裴书言的眼下投落两片扇形的阴影,他久久注视着冉宇桐,似要用目光描绘出他成长的轮廓。
“所以我现在,其实很没有自信。”裴书言将话锋转回自己:“你长得这样好,我又丧失了从前仅存的优势,我自己都找不出什么理由,让你再次坚定地选择我。”
“其实不是误会你和温南,只是我那个胡思乱想的劲儿突然上来了,一时没控制住,对不起桐桐。”
冉宇桐抑下心头的慌悸,努力用冷静的情绪洞晓着对方言语中的深意。
“你没有自信……”冉宇桐喃喃地重复道:“可上次在你家,你明明很坚决——”
“我当然很坚决。”裴书言急忙表态:“我现在也很坚决,我对你死缠烂打穷追不舍都是因为坚决,可我莫名其妙说错话做错事也是缘由不自信,这二者并不矛盾。”
生怕冉宇桐没有完全理解,裴书言又简意赅地补了一句。
“不自信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没那么好,很坚决是因为我知道你特别好。”
冉宇桐缓慢地眨了眨眼,霎那间仿佛为裴书言从前有话不说的讨厌毛病,勉强找到了一个可以立得住脚的理由。
是因为没有信心?不是对我没有信心,而是对他本人没有。
他惊悉这看似毫无关联的两件事,竟然能隐约捕捉到些因果关系,偷放在自己桌上的暖贴,拖着不讲的桃花运,还有假借外卖的寿喜锅,会不会都是因由……
因由他们重逢后,另一方根本没有相信过他自己。
大段的剖白过后,裴书言给足冉宇桐时间思考,他习惯性沉默,柔暖的烛光也识趣地不再跳动,难得变得平静。
冉宇桐见他抓起一条新换的手帕,自然又爱惜地擦拭着无名指上的素圈。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