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方砚唯说,“那不行,您都摆半天了吧,菌子灵气都没了。”
王老师:“……”
“其实还有一个宿舍。”王老师说,“就是我这边的沟通,不太顺利,他们宿舍长很抗拒。”
这么矫情?
大家都是男生,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方砚唯心说。
“107的宿舍长不同意是吧。”他说,“您把联系方式发来,我跟他理论理论。”
“好,我问到之后推给你。”王老师说,“不过你做好心理准备,他不太好说话,不行我让学校补贴你住酒店去。”
“谢啦老师。”方砚唯说。
王老师:“不谢,代我问你妈妈好。”
s大今年第一次开办了国际交流项目,方砚唯报了名。
方嘉弥送他到机场,不太放心。
显然就是为了他和路执的事情。
方嘉弥几乎不和他提路执,他也不主动说,但方嘉弥知道,他过不去。
这两年多以来,他和路执偶有联系,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在鹭屿中学的那段时间,仿佛变成了两个人心里一段心照不宣的秘密,没人主动去提。
两人现在的关系是什么,他说不好,也不敢问,停在一个模糊的边界上。
高考成绩公布的那天,他在鹭屿中学的官方网站上第一时间看到了消息,他站在公园的河边,发泄般地傻笑了很久。
有路人经过,却无法理解他这样看似大喜大悲的表现。
夏天结束了。
他的路执,终于迈过了第一道坎,去看远方的山海了。
看见s大交流项目的第一时间,他想也没想,就递送了申请。
他没告诉路执。
明明不是第一次送别,方嘉弥却哭得有些伤心。
“我的方方宝贝,一路平安。”她说。
“方砚唯!”院子里冲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快给我帮忙。”
段芸是方砚唯在网上认识的。
他有个社交账号,不露脸,只偶尔隔着半透明的帘子,录几段自己弹的琵琶曲子,不知不觉累积了将近10万的粉丝。
段芸是弹古筝的音乐博主,跟他聊过不少次民乐。
这家评弹馆,就是段芸的妈妈新开的。
方砚唯刚到A市,没找到住处,就暂时把行李放在了段芸这里。
“我能帮什么吗?”他慵懒道。
“弹琵琶的姐姐今天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段芸说,“我妈也不在,我那往死里修音才敢上传的古筝水平撑不住场子,你上。”
手机振动了声,王老师把107倔驴的联系方式推了过来。
他没来得及看,站起身:“你是不是看准了这趟我带了琴?”
如今喜欢听评弹的年轻人不少。
小茶馆里,坐了不少s大的学生,除此之外,也有路过的人进来休息听曲。
“我为什么要穿这个?”方砚唯走出来,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月白色中式长衫。
段芸:“想让你低调点……”
先前她在A国街头演出时,第一次在线下见到方砚唯。
她才知道一个男生原来可以好看成这样。
招桃花的眼睛,加上微牵着的薄唇,明明是好看到有点艳的长相,左手腕上却永远盘着一串带着檀香味的佛珠。
那种抬眼看人时倦懒散漫的神情,段芸感觉这人弹琴不露脸是全国观众的损失。
方砚唯穿这身长衫也不单调,只是让原本很有攻击性的好看柔和了许多,呈现出一种极具书生气质的恬静。
熟识了以后,她试图给方砚唯介绍过对象,不过这人看着不正经,在感情上却仿佛相当干净,谁也入不了眼。
“你再看看,这么好看!你真的不要认识一下吗?”她无数次指着小姐妹的照片问方砚唯。
“遇到过更好看的了。”方砚唯每次都这么说。
段芸当这是托词。
“就穿这个,你等会儿弹琴就好了,不用开口。”段芸说。
“好吧。”方砚唯说。
隔着评弹馆木窗的花纹,他听见外面几个s大的女生在聊天。
“死渣男,还像pua我,但凡他有医学院路执十分之一的好看……”
“说起来,都要大三了,周围人恋爱都谈了好几轮,也没见路执身边有人啊。”
“他啊,一看就是那种呆呆木木的好学生,可能根本不会追人也不会谈恋爱吧。”
时隔两年半,再次从旁人嘴里听见这个名字,方砚唯说不上心里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像是咬了将熟未熟的梅子,甜和酸都那么炽烈。
“许教授不是一直都想撮合他跟自己女儿吗?我上次还看见许潇去实验室找路执。”
方砚唯一走神,手里的小锤子敲碎了一颗核桃。
“等下要上给客人的果盘!你怎么把核桃敲了!!”段芸把人赶到了院子里,“去给你那个琴调音,等下我叫你。”
方砚唯抱着琵琶,心不在焉地去了院子里。
-
路执从宿管办出来,又接到了室友凌佩的电话。
“新室友你给拒了?”凌佩问。
路执:“嗯。”
“拒了也好,国际交流生什么专业都有,插个建筑设计系的过来,跟我们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凌佩说。
路执:“设计?”
眼皮微微地跳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事情被忽略了。
“你现在没什么事了吧?”凌佩问,“跟我去茶馆坐会儿呗,琵琶弦上说相思,段老师的琵琶弹得那叫一个好,你肯定没感受过这种耳朵都酥了的滋味。”
路执没兴趣。
可那句“琵琶弦上说相思”,不知怎么地,就触碰到了他藏在心底的某样东西。
破旧廉价的小旅馆,压出褶皱的校服,摇晃作响的旧架子床,以及——
少年眨眼睛时落下的眼泪。
几个画面飞快地从他的眼前划过。
两年多的光景匆匆。
当时的爱与恨,似乎都蒙了尘,暧昧又模糊,不敢言也不敢说。
“嗯。”他点头。
“你答应了啊?”凌佩惊讶,“我竟然劝动你了,我前途无量啊。”
凌佩:“那我在评弹茶馆这边等你,他们快开场了,你过来吧。”
路执在s大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实验室里,其余空档,也是去公司的研究中心。
大学城的路,他并不熟悉。
十分钟后,他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街,他转身要换条路,却看见了茶馆院落的后门。
后门开着,院落里遥遥露出一片月白色的衣袖。
男生抱着琴,坐在歪脖子树干上,拨出了几个弦音。
满城的风都吹了起来。
卷着六月的流云。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方砚唯边调音边抱怨,“敲你一个核桃怎么了,敲你十个,都不够本艺术家的出场费。”
他戴了琵琶指甲的右手又闲闲地拨了下琴。
差不多了,音调好了。
他取下左手腕上的佛珠串,一颗颗轻撵了过去,看似百无聊赖地搓揉着。
视野里,步入了一个身影。
“客人您好。”他倦懒地说,“后门不接待,你绕个路……”
他的话戛然而止。
风把月白色长衫的袖口吹得摇曳。
他怀疑他还在A国,溺在那持续了两年多的午夜梦回里。
路执站在盘了紫藤花的院门下,静静地看着他。
他手里的佛珠串落下来,掉落在草地上。
那瞬间,他仿佛听见了两年半的光阴,从他的耳边,匆匆流走远去。
那个把他抵在床头,按着他的双手,绝望地质问着他的少年不见了。
男生看起来内敛而沉默,收着锋芒,目光微沉。
但他知道这就是路执。
他幻想过很多次,他和路执再见时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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