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问问我好不好。”
“不要引战。”
“我买了同事推荐的猫薄荷给它,人家天天吸,快活得很。”
“隔壁那家人还装修么?”
“嗯,社区群里边天天有人投诉他们家吵。”
……
聊了会儿没营养的内容,心反而静下来了。
沈朝文窝在被子里听姜默刻意放轻的声音,感觉自己好像在被一种很虚无的幸福感包围。
床也很舒服。虽然不是什么高档酒店,姜默随便带他进的一家民宿而已,和这个古镇一样,很旧,但沈朝文喜欢这种恰到好处的旧,觉得这里跟他记忆中的故乡在气质上有奇异的重合度,很亲切,很安全。
没多久他真睡着了。
姜默撑着头,坐在椅子上看沈朝文睡觉。
房间很静,时间久了,静出一种温情来。
他无聊地开始设想,如果自己来拍这一幕,该用什么机位,什么灯光来呈现。
这一刻能留下来就好了。可真正好的时刻,似乎都是无法被复制的。
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感伤。姜默突然想到,沈朝文今天27岁了。
他们认识的时候,他才18岁。
那时候还没现在这么凶,年纪小,对什么都一知半解,假正经一小孩,逗起来好玩死了。
有些人还活着,但已经开始被人怀念。姜默撑着头笑,开始仔细回忆关于过去那个沈朝文的点点滴滴。
第7章
那一年姜默大四,快毕业了。
同期的人大多忙着考研考公考证找工作,为前程和未来奔波着,忙忙碌碌。而姜默完全不像个毕业生,每天都过得十分悠闲快乐,和戏剧学院那群朋友混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物丧志,不干正事。自己的毕业论文一个字没写,倒是为他读编导的好朋友唐李写完了一个话剧的剧本。
那是姜默第一次贩卖自己的故事,那个故事来源于他某天做的一个梦。唐李偷来他爸一瓶五粮液,跟姜默换走了那个剧本,拿去做成了毕业戏。
他用自己的一个梦,换了一瓶好酒。
戏在圣诞节演。姜默也没事儿做,去唐李的学校当了观众。演出还算成功,算得上是一场很圆满的毕业戏,没舞台事故,演员表现也很在线。
谢幕后他和唐李勾肩搭背地从红楼走出来,打算去索菲亚的酒吧好好庆祝一下。
走到楼下,唐李摸出烟来抽,点火的时候半天点不着,他让姜默等等,跑着去跟认识的人借打火机。
等唐李点好烟回来,看见姜默蹲在那块布告栏下边,正在和一只猫大眼瞪小眼。
唐李抽着烟,看姜默摸那只猫,嫌弃地骂:“脏不脏!”
姜默不理他,反而指着猫的嘴乐道:“你仔细看看,它长得好像卓别林!”
是很像,还是只小猫,浑身雪白,就嘴那一圈是黑的,自带了一圈小胡子,有点喜感,也有点可爱。
学校里的猫不怎么怕人。姜默蹲着撸了它半天,等唐李抽完烟催他走才站起来离开。
本以为是路过撸个猫,然而等他们往外走了会儿,姜默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
他敏感地回头一看——
那小胡子猫居然一直跟着他们!
唐李跟着他扭头,大笑:“你看看你,招猫逗狗的,甩不掉了。”
姜默奇怪:“我也没给它吃的啊。”
“陌生小猫尾随人类……听起来好吓人,像恐怖片。”唐李缩缩脖子,“这猫会不会是你前世的仇人?”
姜默呸了声:“换个角度想,这或许是我前世的情人,是爱情片。”
“你口味好重。”
“滚。”
本以为它跟了一段就不跟了,结果令他们诧异的是,那只猫居然一路跟出了学校,跟着他们走到了索菲亚的店门口。
姜默回头看,乐了会儿,走过去抱起那只猫,对唐李道:“都跟到这儿了,咱们得收留它一晚。”
唐李忍不住道:“总不能碰上一只就捡一只吧?以后追你屁股后边那些人这么搞,你难道个个都带回去收留?”
姜默只是笑:“人就算了,猫我收留。”
说完他抱起小猫,新奇地往自己肩上放,嘴里还念念有词,说什么站得高看得远,稳住,猫兄。神经!唐李笑着踢他一脚,骂了句:“毛病!”
索菲亚的店是十月份才正式开业的,来的大多是隔壁戏剧学院的学生。姜默扶着肩膀上的猫,和唐李说笑着走进去,发现今天生意不错,大概因为过节吧。前厅在放电影,是圣诞给客人的特别礼物,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他俩坐下欣赏了会儿电影,酒都没来得及点,吧台里索菲亚压着声音喊他:“姜默,来帮下忙,我快累死了,今天就小凯当班,全去过节了。”
姜默只能放下杯子和猫走进去,洗过手后任劳任怨地开始帮忙,拿起两杯调好的酒,问:“哪桌?”
“6桌。”索菲亚说完,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弟来了,在里面那桌。”
姜默迷惑了两秒:“我弟?”
索菲亚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拍了拍脑袋:“就那个,那个,你的那个……下酒菜!给你送咸菜那个。”
下酒菜?
姜默思考了会儿,恍然大悟:“哦,下酒菜。”
是奶奶一起跳广场舞的好姐妹的宝贝孙子,好像叫,沈……朝文?来给他送过东西。
“嗯,就那面瘫小帅哥。”索菲亚说,“应该是跟同学来的。”
姜默点头,说知道了。端起两杯酒先去送。送完,他带着好奇心理,打算去看看那位“下酒菜”。
锁定位置后,姜默在暗中开始偷瞄——小桌,三个人,桌上有酒,长得最顺眼的那位“下酒菜”坐在最左侧。他羽绒服脱了,穿着件黑毛衣,正在跟面对的两个人说话,手里拿着一支笔,在桌上摊开的本子里写写画画。
姜默扫了眼他们仨放椅子后边的大书包,一时居然有些无言以对。
这仨人的气质实在太像高中生,虽然知道沈朝文成年了,可以来酒吧玩,可以喝酒……可看来看去,总感觉他们还是小孩儿,喝什么酒啊。
算了。刚来上大学没多久,也该出来玩玩,认识新朋友,爱玩就玩呗,别多管闲事。
说服自己后姜默扭头走了。他慢悠悠晃回吧台,轻声告诉索菲亚:“下酒菜那桌,记我账上。”
-
而沈朝文此刻正在与他的两位辩友周非、张子易讨论辩题。哦,不对,准确来说是跟张子易讨论。周非已经喝醉了,暂时丧失了部分行为能力和个人意志,只是在旁边趴着听他们聊,就勉强算他有参与讨论吧。
……其实本来也没想在酒吧这种地方讨论辩题的,来这里非沈朝文本意,他和张子易是陪周非来的。
周非不幸在一周前和网恋的女朋友彻底决裂分手,这件事严重影响了周非的精神状态(和辩论技巧),沈朝文和张子易这几天一直在安慰他,陪伴他,陪他上下课,吃食堂,上自习,希望周非能早日振作,克服失恋的痛苦,找回辩论状态,毕竟他们不久后就要开始比赛了。
圣诞节当日,原本该是汲取知识的一天,意外事件发生在晚饭后。从学校食堂出来,周非突然痛苦不堪地对他们发出邀请:“我们今晚去酒吧怎么样?”
酒吧??
沈朝文和张子易齐齐摇头。他们课业繁重,那么多书没看,辩论赛也没讨论清楚,哪里有闲心去喝酒。
周非失望道:“那我自己去。我太难过了,今晚一定要喝点酒。”
沈朝文劝他:“借酒浇愁愁更愁,别喝了。我们今晚不如回宿舍研究一下法理学课上讲的那个案例,我觉得那个案例跟我们的辩题有共通之处,很值得讨论。”
深受法理学折磨的周非怒道:“朝文,你别再跟我提法理学!再提,你将失去你的一辩!”
沈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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