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边雨,为什么总是边雨?想到边雨,方皓辰又觉得一阵烦躁。
“你果然在这儿。”
男人的声音吓了方皓辰一跳,刚刚站起身的方皓辰立刻坐了回去,打开研究笔记,装模作样地看了两行才心有余悸地抬头望向门口。
站在门口的边雨穿着一件藏青色毛呢大衣,外面雪下得大,边雨一路走到物研处,头上和肩膀上都落了不少的雪,他站在方皓辰门口,先是掸掉身上的落雪,又跺了跺脚,将积雪留在了走廊之中,才走进办公室,毫不拘谨地拉了凳子坐在方皓辰旁边。
他这一坐,方皓辰就感觉到了一股凉气,仔细一看就发现边雨的耳朵和手都冻得通红。
方皓辰皱了皱眉头,也不言语,起身给自己办公室的炉子添了一块新煤,用钳子把煤来回拨了两拨,待煤块被炉火烧得通红时,方皓辰才站起来。停了一会儿又嫌弃屋子里热得慢,走过去拿了件自己的军大衣披在边雨的身上,只是他的肩膀比边雨要窄,边雨披在身上像偷穿了小一号的衣服,看上去有些滑稽。
不过边雨倒是不介意,这件大衣这样披在身上,就好像他被这温度的来源从背后紧紧拥住一般。边雨回手抓紧了这件不属于他的大衣,对着方皓辰咧嘴笑了。
“我不是让陈连给你送军大衣吗?怎么,他没给你送?”方皓辰坐下之后问。
边雨的手稍稍暖起来了点,回:“送了,让我压床底下了。”
“压床底下了?”方皓辰疑惑,“被褥不够的话让后勤再给你送,这个军大衣就是让你穿的,你看你现在——”方皓辰说着抿了一手边雨身上的藏青色呢子外衣,“山里的冬天,这种薄衣服根本就不管用。”
边雨却一口回绝:“我不穿,那个太丑了。”
方皓辰一时语塞,瞪了他两眼,又忍不住笑:“你是孔雀吗?”
“是啊。”见方皓辰笑了,边雨也跟着笑,“看到你就想亮羽毛。”
边雨这半真半假的话,让方皓辰脸上刚刚浮起的笑容重新融回了冰川之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似乎再次回到了联欢会上。
方皓辰的手指有些烦躁地敲了桌子两下,试图岔开话题:“暖和过来了吗?暖和过来了回去吧。”
“我刚来,你就让我走?”
“那你在我这里坐着也没什么用啊。”方皓辰问,“你要去工作吗?”
“不去。”边雨说着站起来,脱下方皓辰给他的军大衣,“皓辰,你不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吗?”
“做什么?”方皓辰向人民发誓自己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可是嘴唇轻吐出这三字的时候,他的耳朵就是不争气地红了。
“来教你跳舞的。”这一次边雨可不给方皓辰机会了,就着和方皓辰离得近,趁着方皓辰愣神的瞬间,边雨揽着方皓辰的腰就将他拽了起来。
方皓辰想躲开,边雨却先抓住了他的手,手上一用力,便拉近了方皓辰和他的距离,方皓辰像是有些紧张,两人离得很近,方皓辰呼出的热气一下一下轻抚过边雨的下巴,挠得边雨心里痒痒的。
“你不用担心,现在不会被其他人看到。”边雨低声问,“你也不要再拒绝我了好吧?”
方皓辰抬着眼睛看向边雨,很快又低下头,避开边雨的视线:“我不是因为有人会看到才说不行。”
“那是因为和我吗?”边雨问。
这下方皓辰不答了,他试图从边雨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可边雨却揽住了他的身体,不让方皓辰逃。
“是什么原因无所谓了,你就当陪我过个新年,行吗?”
方皓辰看着边雨,边雨的眼睛颜色很浅,办公室昏暗的台灯灯光映在里面,像一颗缓慢旋转的恒星,巨大而深厚的火舌缓缓蔓延开来,将他周围的空气撩拨得混乱。方皓辰被这色彩迷了住,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边雨终于笑了。
“跳舞的话,首先要放松。”边雨说。
“初学者不要总想着步法对错,放松点跟着我就可以。”
方皓辰感觉到边雨的手正轻轻搭在他的背部,既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又端庄得仿佛这只是一项普普通通的艺术活动,这样既不亲近也不疏远的距离,竟然让方皓辰有些……小小的失望。
他觉得边雨一定也会很失望。
跳出了研究领域的方皓辰,对其他方面是完完全全的不擅长,都不需要边雨指出来,方皓辰就清楚他没有办法做到像田骏男那样跟得上边雨的节奏,甚至刚刚讲完的步伐,再走一次立刻又错了。
“你怎么感情上像个木头,身体也像木头?”边雨笑他,“皓辰,你这不是在跳舞,是在走正步。”
方皓辰本就不擅长,忍受如此笨拙的自己已经让方皓辰快要失去耐心,被边雨这么一说更是又恼又羞,登时就想收回手撂挑子不干。
边雨一看,赶紧拉回方皓辰:“我们跳一个更简单的。”
“别在我身上费力气。”方皓辰低着头咬着字说,“找个更适合你的不更好?”
边雨稍稍一愣,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一瞬,可短暂的沉默过后,边雨最后还是柔了面色。
“是我教得不好。”边雨说,“方处长再赏个脸陪陪我如何?”
方皓辰不答,边雨就当他默认了。
“会唱歌吗?”边雨问。
“不会。”方皓辰答,“你以前问过。”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就像以前边雨会让方皓辰蒙混过关,现在可不会,“你总会唱两句吧,什么歌都可以,就算是儿歌都行。”
可方皓辰还是说:“儿歌也不会唱。”
“那你就随便哼几个音。”边雨笑着道,“不是强迫你唱歌,我当时就是这样学的,自己哼的歌更容易找韵律。”
他说着走近一步,将自己和方皓辰的距离拉得更近,手也不再是停在方皓辰的背部,而是一路向下,软软地搭在了方皓辰的腰上。
方皓辰想瞪他,可是一抬头直接看到的就是边雨近在咫尺的脸,那张脸对他笑着,好似朱砂滴落在了一幅黑白画上。
方皓辰赶快低下头,像在刻意拉开他和边雨的距离:“找韵律也不一定要唱歌。在脑子里放一个蛇形摆,自然就踩得到点了。”
边雨是怎么都没想到方皓辰会找这么个法子,忍不住笑道:“行,你想怎么样都行。”
可是真的跳起来,方皓辰就发现不行了,他脑子中一列单摆来回晃悠,弄得他的动作也完全不像跳舞,倒像是不倒翁。
方皓辰没有办法,最后只能用回边雨的法子,他想了很久才说:“歌的话,我只会一点。”
“没事,那就唱这一点。”边雨说。
方皓辰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可是他的声音很小很低,在外面鞭炮噼里啪啦的热闹之中,边雨都听不到他的声音,他只能通过方皓辰张张合合的嘴唇,勉强分辨出歌曲的歌词。
Once I had a secret love,
曾经我有一段暗恋,
That lived within the heart of me,
它藏在我内心深处,
All too soon my secret love,
这暗恋成长得太快太快,
Became impatient to be free.
变得不耐烦想要自由。
So I told a friendly star,
所以我向一颗星星倾诉,
The way that dreamers often do,
就如那些爱做梦的人所做,
Just how wonderful you are,
告诉它你有多么美妙,
And why I’m so in love with you.
以及我是多么深爱着你。
这是方皓辰记忆中,他的母亲曾哼唱过的一首歌。然而母亲总是那般匆匆离去,所以方皓辰也从未听过完整的乐曲。今天的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能想起这首早该被遗忘在岁月中的老歌,或许是因为边雨,或许是因为雪夜,或许是因为外面吵闹的新年气氛,或许是因为这属于二人的安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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