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也很充分:“你都在这录影棚里憋大半个月了,就不想出去走走?”
江若说:“就算想,好玩的地方那么多,干吗要去那种应酬场合遭罪?”
“不是应酬,就剧组成员聚一聚。”周昕瑶说,“上回试映会中途出状况,散得匆忙,后来人总是到不齐,老刘只是想请大家吃个饭。”
江若明白了,庆功宴。
不去的话非但有端架子之嫌,还显得不合群。
江若还是疑虑:“只有剧组成员吗?”
周昕瑶一看有戏,忙趁热打铁:“当然,一个包厢就一张圆桌,你觉得能坐下几个人?”
众所周知,酒店常用的圆桌尺寸,最多坐二十个人。
但江若忽略了一种情况,即剧组成员占一个单独的包厢,隔壁另开两桌,分别给金主爸爸和记者们坐。
首映会结束跟车来到锦苑的江若大呼上当,扭头就要走,被周昕瑶拦住:“两个包厢中间隔着堵墙呢,你别往那儿跑,就碰不到他。再说他那么忙,这种小场合多半不会来。”
江若有被安抚到,点点头,又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不想碰到他?”
“这不明摆着吗?你就差把‘不想碰到席与风’六个字写在脑门上了。”周昕瑶摊手,“虽然我觉得你俩挺可惜的,但也不至于强行当媒婆。”
“可惜”这个词,让江若有片刻的恍惚。
看他的表情,周昕瑶以为勾起了他的伤心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江若亦配合地叹了口气,深沉道:“虽然但是,那是七个字啊。”
“……”
周昕瑶险些动了杀人灭口的念头。
一顿饭吃得甚是和谐,剧组同僚们闲聊近况,插科打诨,再举杯共祝票房大卖,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散席后,江若落在最后出去,往洗手间去之前,余光瞥一眼隔壁包厢。
灯没开,看来也已经散席。
周昕瑶在楼梯口喊他:“快点快点,楼下停着好几辆空车。”
“你们先走吧。”江若说,“我喊保姆车来接。”
“好吧,那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嗯。”
进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江若后知后觉刚才周昕瑶让他注意安全。
不禁失笑,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安全?
总不至于走得好好的,又被从拐角冒出来的人擒住,那人还正好被下了春药,需要他来给他泻火。
如此离奇的事,发生过一次就够了。
洗完手出去,江若一面走着一面掏出手机,快到楼梯口时,忽然听到有人喊他。
“江若。”
低沉的声音,宛如来自梦中,却令江若的脚步顿住,蒙然地偏头看过去。
楼梯拐角,熟悉的暗处,个子很高的男人站在那里,单手抄兜,另一只手夹着一支快烧到尾部的烟。
身影孤孑,仿佛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走上前的,江若想,权当是正常交际,总不能听到人家喊自己的名字,扭头就跑。
他选了句最不容易出错的开场白:“席总也来这里吃饭?”
席与风侧过身,把烟按灭在墙边的烟灰缸里,再丢进垃圾桶。
然后转过来,看着江若,“嗯”了一声。
他们之间隔着标准的社交距离,理应难以发生三句以上的交流,然而出乎意料的,席与风反过来问:“你呢?”
江若愣了下,片刻后答:“跟剧组同僚一起吃饭,就《悬崖》剧组。”
说完才觉得后半句多余,江若几分懊恼地抿了抿唇。
幸好环境昏暗,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也因为暗,对方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我还以为这种场合,你不会来。”
“……必要的交际,难免的。”
“上回,你就没出现。”
江若迷茫了一瞬,等搞清楚上回可能指的是试映会后刘导攒的几场局,越发感到困惑。
那几场都向他发出了邀请,而他都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
难道席与风去了?
他不是很讨厌这种场合吗?又不是关乎生意的交际,无关紧要的局而已,为什么不索性推掉?
可是这句“为什么”,江若问不出口。
他不想总是那么狼狈,更不想总是先迈出一步,又被兜头而下的雨逼得退回去。
他也想云淡风轻,也想游刃有余。
于是江若说:“工作忙,抽不出时间。”
“嗯。”席与风说,“看到你参加的节目了。”
“是吗?”
“方姨爱看,我也跟着看了。演得很好。”
“谢谢……方姨最近怎么样?我有段时间没跟她联系了。”
“挺好的,就是一个人孤单,总念叨你。”
…………
这样看似寻常的对话,让江若有种如坐针毡之感。
好像一望无际的海面,平静之下,潜伏着伺机而动的巨浪,一个猝不及防就掀起来,搅得天地一团混沌。
为尽快结束这场交谈,江若推说还要赶回排演现场。
席与风似乎皱了皱眉:“这么晚,还要回去?”
“嗯。”江若说,“下一场后天进棚录制,时间很赶。”
席与风抬腕看时间:“那我送你。”
“不了,小沈在楼下等我。”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江若转身便走。
有脚步声跟上来,促使江若不由得加快步伐,试图将这恼人的声音甩掉。
却又听到他喊自己的名。
“江若。”席与风说,“电梯在这边。”
脚步一顿,仿佛在这很短的几秒钟里,算好了走楼梯和乘电梯各需要花费的时间,江若还是妥协了,硬着头皮往电梯方向走去。
本想赌一把,没想到了楼下,席与风并没有往停车场方向去,而是站在江若身侧,似在等他先行。
这让江若有些尴尬:“车可能在马路对面,你先走吧。”
席与风还是那句:“我送你过去。”
“不用。”
席与风恍若未闻似的,还是跟上来。
让江若心中迟滞地升起一股烦躁。
这个人总是这样。上次在雨中也是这样,不由分说地要为他撑伞。
“我说不用。”江若抬高音量,“是听不懂吗?”
空气霎时静默,连夏夜微弱的风声都清晰可闻。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锦苑大厅外的门廊,四周嘈杂,这边的动静全然没有引起往来路人的注意。
如同被丢到一座渺无人烟的荒岛,一呼一吸,目光所及,都只有对方而已。
此刻头顶有灯,亮如白昼,更不容许江若无视对方。
捕捉到席与风眼中一闪而过的无措,江若命令自己别开视线,权当是错觉。
然而听觉尚存,他听见席与风的语气几分无奈:“可是想见你一面,不容易。”
这句话和江若抛出的问题并无必然联系,因此江若一时没反应过来。
席与风接着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找你。”
无须对视,江若的心绪总算平复些许。为避免语气太冲,他没问“找我干什么”,而是说:“你不是也很忙吗?”
哪来的时间到处跑?
听见席与风低笑一声,江若才惊觉,自己又把话题绕了回去。
毕竟这个问题之后还可以接另一句——你不是也很忙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忙,也不忙。”席与风显然也意识到了,“要不是因为你,我不会来这里。”
短暂的恍神后,江若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自己面前,距离这么近。
雪松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又是那样不容抗拒地将他围困,在一座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岛屿。
席与风稍稍倾身,附在江若耳边,像是怕他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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