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宁哪能不急?一听章修严被困,他眉头突突直跳,马上问明章修严去了哪边。得到杜建成答复之后他马上挂了电话,对罗元良说:“罗哥送我去北边一趟吧!”
罗元良见袁宁眉头紧皱,也不多说,把车开出来送袁宁前往背面。路上有些路段被大雪堵住了,偶尔能见到三两辆车被困在路边动不了。
没得到章修严的消息,袁宁心里不安宁,没心思注意沿路的情况。等到达距离受灾地区最近的救灾中心,袁宁让罗元良先回去,找了熟人混进救灾行列,跟着救灾人员沿着封堵的道路深入灾情严重的地区。
一路上袁宁忧心忡忡。
章修严被困已经三天了,前两天杜建成他们只是发现了灾情,没发现章修严一行人失去了联系。今天有急事需要章修严,一找之下才发现章修严早已离开原定的调研地去了受灾最严重的地区。
现在那边根本联系不上!
自从工作忙起来之后,袁宁和章修严还是每天打电话,当要外出调研、联系不方便的地方之前会先打个招呼。这次章修严下去调研时也对袁宁说过接下来几天可能不能每天联系。
所以袁宁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袁宁拢了拢军绿色的外套,跟着领队人在雪地里跋涉。天际阴沉沉的,雪花从天上飘下来,仿佛怎么落都落不尽。
茫茫天地,一片雪白。
第264章 搜寻
袁宁一行人很快抵达受灾严重的县城。县城里已经停了电停了水, 好在这县城本来就穷, 用电用水不多, 每家每户还有着自己钻的水井和储水的水缸,地窖里也储备着食物, 因此县城里的情况还算好,主要是交通和通讯断了。
有问题的是底下的乡镇。乡镇的房子大多是土胚房和木房,没多少承重能力, 雪一大就容易塌。这边的废矿也不少,矿里做支架的好木料被拆了取得七七八八,早剩不了多少了, 雪一重便轰隆隆地塌了下去,形成一个个被雪填满的大雪坑。
袁宁依靠灵泉也无法找到章修严, 心里有些焦急, 亲自去见了最后接待章修严的人。刚一接触, 袁宁立刻发现对方有古怪,左右试探之下他确定对方在隐瞒着什么。
袁宁年纪小, 面嫩, 唬不住人。他转身寻来领队,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那领队是韩家带出来的, 听了袁宁的话后眉头一跳, 当即带着人照顾去, 连逼带吓,总算是问出点情况来。
原来问题出在一个穷山沟上。
章修严来的那天已经开始下雪。前来调研的几人坐车来到这边,刚出了车站, 就看到一行人在拦住一辆汽车。很快地,这群满脸凶横的人从车上扯下一个女人,拖上一辆三轮车带走了。当时章修严显然起了疑心,在县里视察完之后提出要到下面去走走,提出的几个村子里就有那群人所在的村子。
负责接待的人刚好是那边出来的,担心村里的事被传言中刚正不阿的章修严发现,悄悄打了个电话回村里通风报讯。
他们那边穷,没有人愿意嫁过去,历来就有买媳妇的风俗。大家都买,谁都不觉得错——他母亲也是被买来的,过得也挺好,留在村子里把他养大了,教会他读书认字,让他有机会到县城工作。
到县城里工作之后这接待人见识多了,晓得这是不合法的,平日里便替村里遮掩起来。
整个县子都穷,哪个村没这情况?大家平日里心照不宣,碰上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巡警遇到逃出来求救的,也会劝她们想想孩子,安心与丈夫过日子。
没有孩子?没有孩子是不可能逃出来的,只会被绑在床上知道生下孩子为止。
有些家里穷的,一家几个赖汉一起买一个老婆,那才是惨,孩子得一个接一个地生,一年没多少时间是两脚着地的。还有个村子的男人好赌,身上没半个子儿还是手痒,眼看儿子已经生了两个,便也不想这个了,输了就让家里的婆娘用身体抵债,有次怀上几个月了,那男人输得厉害,硬生生让几个人把他婆娘做得流了产,只差没让她丢了命。
比起这些地方,那接待人觉得他们村子算好的,大多都想好好过日子,婆娘生了孩子之后绝不会糟践他们,都当正经娶来的对待。
那交待人说得自然,救援队的人却听得义愤填膺。他们过来前知道这地方穷,却不知道这地方既穷且恶,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袁宁从前接触过不少拐卖案,大多是针对孩子的,乍然碰上这拐卖妇女的事儿,心里的愤怒无可名状。想到章修严失去了联系,很可能是因为这些恶民把他困住了,甚至对他动了手,袁宁心头就烧了把火。
袁宁没有一意孤行地直接闯过去,只让领队控制好那接待人,等另外两批人过来以后直接往那接待人村里去。他和树人可以交流,能得到一些零星的消息,大概判断出章修严所在的方向。
救援队的人知道章修严的背景,都不敢轻忽,暂且放下其他救援工作和袁宁一块去找寻章修严的踪迹。救援队还带了猎犬,袁宁从灵泉那边取出章修严上次看的书,让它们嗅了章修严的味道,带着它们前去搜寻。
雪野茫茫。
风刮得厉害,雪积得又深,走起来十分艰难。袁宁一步都没落后,和训练有素的军人一起在雪地中跋涉。下雪天是最麻烦的,雪花会掩盖所有痕迹:足迹、气味,甚至血迹。
领队见袁宁脸色发沉,不由劝慰:“小章先生不是鲁莽的人,不会有事的,肯定只是被雪困住了而已。”
袁宁自有自己的判断:“大哥不鲁莽,可抵不过有人提前和村里通了气。”如果不是他过来了,还与领队相熟,说不定根本没法从那接待人口里问出线索来。
若是没有人察觉异常,大哥是不是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苍茫雪野之中,再也没人能寻到他的踪迹?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袁宁胸口就像被人扎了一刀似的,止不住地涌血。
他和章修严都走得太平顺了,以至于两个人都忽略了可能遭遇的危险和恶意。
有时候人心比想象中要可怕得多。
远远见到那接待人的村子之后,袁宁深吸一口气,注意着猎犬们的动向。这种必须依赖其他东西的感觉很糟糕,他和章修严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遇到这样的事却只能靠猎犬去寻找章修严的生命。
这一刻他甚至想着要不以后不分开了,章修严去哪里他就去哪里。袁宁抬手呵了口气,把冻红的手暖了暖,跟着猎犬往前跑。到达村子之后,猎犬们都不动了,各家养着的狼犬在门后探头,像在伺机扑出来咬断猎犬的脖子。
在一些黑洞洞的窗户背后似乎藏着双既绝望又麻木的眼睛,她们眼底已经看不到希望,只想着怎么快些生下个孩子,熬过这暗无天日的可怕日子。
袁宁感觉到一种浓烈的悲伤与绝望。他抬眼看去,只见一根根黑色丝线从某些屋子里飘出来,像是在张牙舞爪、耀武扬威,又像是在代替屋里的人向他们求救。
大雪把所有线索都覆盖了,猎犬也起不了作用。领队的人劝抚了袁宁几句,亲自去敲各家的门,找着了村长的屋子。村长正支着烟斗烤火,笑呵呵地开了门把袁宁和领队请进屋,听了领队问话,他也不急着答,深深地抽了口烟,吐出一口白气,才说:“早走啦,我也不晓得他们去了哪。这么大的雪,我们自个儿都不出去,他偏要走,我拦不住,只能让人送他离开。现在人还没回来,我也不晓得他们走到哪了,可能被雪困住了吧。”
村长态度从容,脸上的皱纹动都没动,像在陈述着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屋里趴着只凶狠的大狼狗,见袁宁目光落在它身上,它立刻龇着牙朝他露出凶狠的表情。袁宁没法从村长身上找着破绽,便把主意打到了那大狼狗身上。他看得出来,这大狼狗凶恶得很,比一般的狼狗有灵智。与树人们简单地交流过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果子走向那只大狼狗。
这是小黑它们找来的果子,对人没什么大用处,对招福却颇有好处,向来是犬类喜爱的。
村长见袁宁年纪小,以为他贪玩,开口制止了一句:“大个子很凶,你不要随意靠近,否则它会咬断你的脖子。”瞧见袁宁手里拿出个果子,村长又道,“它从来不吃果子,只吃带血的肉,你拿果子逗它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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