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给圣诞节添足了气氛。
两人踩着长长的脚印回到山海观,把书包放在六角亭里,转身就加入混乱的草坪雪仗中。
大人小孩全都在撒欢儿,嬉闹尖叫让战况格外激烈。
乐知攸搓了好大一个雪球,扔不远,还没砸到祁开就落到地上摔粉碎,祁开却手下不留情,害得乐知攸浑身上下也就剩一个脑袋没沾上雪沫了。
乐知攸玩儿的小脸红扑,唔啊啊地大叫:“祁开!”
祁开颠着一个雪球:“这儿呢。”
乐知攸:“吃我一掌!”
还没冲过去就被雪球砸中心口,心怦怦跳,好像中了爱神丘比特的圣箭,一个无力招架就倒进了积雪中。
乐知攸四仰八叉,对着浩浩荡荡的天空放声大笑,喊:“祁开,祁开。”
祁开走过来拽他,拽不动,哄道:“起来,着凉了。”
乐知攸双手握住他反向用力,就不起,撒泼耍赖一样,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却又泪眼汪汪。
他说:“祁开,我好开心啊。”
说完就再也忍不住,在一众嘻嘻哈哈的笑闹声里肆意大哭。
祁开把乐知攸背回家了。
背回去,脱掉外套和围巾,接一杯热水给他捧着,再下楼去把书包拿回来。
乐知攸小声道歉:“对不起。”
祁开半跪在他面前,摸摸他手,还行,挺暖和的。
他说:“笨蛋。”
他们一起拉了会儿小提琴,乐知攸拉累了,就坐在床边看祁开为他演奏《四季》。
江语回来时听见悠悠琴声,遂走过来靠在门框上。
她笑道:“下午姥姥给我打电话,问我们今年什么时候回去,她好早点熏腊味。我说今年不是我说了算,我得回家问问乐乐。”
祁开把小提琴放回琴盒里,看乐知攸盘着腿左晃右晃,脸上悲伤不见,只见一枚浅浅的小酒窝。
他道:“都行,我还是听你的吧。”
江语便转去问祁开:“你们什么时候走?我听你妈妈说,你们这房子已经租出去了,就等你放寒假了?”
祁开 “嗯” 一声:“可能,就下周二吧。”
晚上江语邀请祁开一家来吃饭,做得丰盛,桌上其乐融融,家长们都知道两个孩子感情好,经此一别,可能要到大学才能再见面了。
祁开爸爸琢磨道:“要不乐知攸也去考小伏都高中?”
江语笑着摇手:“我对我们家乐乐没有什么要求,健康开心就行。那所高中压力太大,他考不考得上先不说,我肯定是一点都不能放心。”
祁开妈妈笑叹:“孩子们还小,未来长着呢,到时候考去同一所大学,不就又在一起了么?”
初三一年,高中三年,牺牲四年的时间换来大学四年在一起。
乐知攸觉得自己被安慰到了,他在桌下碰碰祁开的脚尖,说:“那我们以后考同一所大学,好吗?”
夜里大雪未停,仍在以寂静无声的盛大之势席卷天地。
江语已经睡了,乐知攸去客厅接水喝,捧着水杯站在落地窗前欣赏雪景。
什么都瞧不清,只有昏暗的路灯下能望见簌簌的飘雪。
慢慢地,乐知攸蹲到地上,跟着大雪一起无声地落泪。
他睡不着,失眠好久了,除了哭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就是没出息,就是舍不得,就是好害怕。
半晌,有一声轻微的铃声钻进耳朵。
乐知攸回到卧室,钻进被窝里把自己紧紧裹住,这才点亮手机。
小狗妹妹:睡了吗?
柚子:没有呢。
小狗妹妹:来给我开门。
乐知攸瞪大眼睛,一下子就扑腾起来冲去客厅,他打开大门,看见祁开就穿着一身睡衣,冷得直发抖。
“你怎么过来了?”
“想你了。”
乐知攸 “呜” 地就扑到祁开身上,抱得紧紧的,语无伦次地问:“是来睡我的吗?是来和我、和我睡觉的吗?”
祁开兜着他一点点往卧室里挪,“嗯嗯” 地应:“是来哄你睡觉的。”
卧室门关紧,反锁。
两人钻进被窝里,盖着同一床棉被手脚交缠。
乐知攸又哭又笑,还故意道:“你好不害臊,你从来不说想我的,你今天怎么开窍了啊?就哄我开心是不是?”
祁开抹他脸:“再哭就不想你了。”
乐知攸乐得连冒两个鼻涕泡儿,被祁开 “咦额” 地好一顿嫌弃,要爬起来给他找纸好好擦擦。
乐知攸拽他:“别走别走,枕头旁边就有纸。”
祁开反手去摸,摸到了,连扯三张呼到他脸上:“埋汰。”
乐知攸任他嫌,一只手牢牢地抓在他睡衣上不松开,等拧干净了,纸团被祁开接手过去扔进垃圾桶。
“你爸妈知道你过来吗?”
“不知道。”
“噢,那、那你明天早上再回去么?”
“嗯,我给他们留纸条了。”
乐知攸心满意足,舒服道:“你比暖宝宝还热乎,你好烫。”
祁开就把他搂得更紧一点:“哭气包。”
乐知攸轻飘飘地 “唔” 了一声,懒得骨头都软了,静静地听了半晌呼吸声,才特别小声地开口问:“你知道吗?其实,就在你告诉我你要走的那天,我其实想了好多。”
祁开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耳朵:“想什么了?”
又说:“这么瘦,长胖点。”
乐知攸 “噢” 一声,被管得浑身舒坦,也不知道得意个什么劲儿,一边得意,一边乖乖听话。
“我想,我能不能让我妈妈带我一起也搬家到小伏都去,既然你没办法留下来,那我们一起走不就可以了吗?”
“可是我妈妈跟我说,说她升职加薪了,很开心,是好消息。”
“我之后反省自己,我好自私,我怎么会这么自私。”
乐知攸仰起脸:“我爸不在家,我妈妈一个人把我带大,她在熟悉的地方打拼了这么久,我却因为一己私欲,想让她换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再来。”
祁开揉揉他头发:“你当时太难过了,稀里糊涂的,不怪你。”
乐知攸又埋回他肩窝里:“还好我没有说出来。”
“嗯,还好你没有说。我也是之后才知道我爸要把我转去那所中学。柚子,我要食言了,我可能没办法天天和你视频。”
乐知攸模糊地支吾道:“祁开……我还反省了,我太黏人了……”
祁开笑起来:“是够黏的。”
半晌都没人再讲话,房间里亮着一盏床头灯,幽幽的暖黄。
就在祁开以为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时,乐知攸温热的吐息拂到他颈窝里。
“祁开,我好害怕,我还是很害怕。”
祁开低语:“不怕。”
“你交了新朋友把我忘了怎么办?封闭的学校,同吃同住……小狗爱上吃香肠……”
祁开扯扯他耳朵:“吃什么香肠,我是去学习的,埋头苦读。我要是考不上,我爸能让我再复读一年。”
“好惨。”
祁开轻轻一笑:“你也要好好学习,我们考同一所大学。”
“我会的,你考大学的本科,我考大学的专科。”
祁开又扯他耳朵,扯完又揉揉:“也行。”
好晚了,凌晨几点,整个城市都睡了。
乐知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流起泪,细细地在祁开的怀里抖。
他嗡声:“我怎么办啊……”
祁开也没有办法,拿纸给他擦脸蛋,擦完亲了亲他脸蛋:“乐知攸,你会想我吗?”
乐知攸闭着眼:“会。”
他已经好困了,却不敢睡,怕睡醒了就没有了。
祁开又问:“会想我吗?乐知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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