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陆老师就开始画了。许寉没再聊天,直直盯着陆老师手里的笔,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他正看得认真,就感觉肩头一重,符钟舟的脑袋靠了过来。
他睡得挺沉,眼镜从鼻梁滑下去都没察觉。许寉忍笑,帮他把眼镜推上去,又把身子扶正,让他睡得不要太过明显。
要说符钟舟因为熬夜画画累成这样,许寉还有些存疑。他每天都在符钟舟身边待着,看得出他最近的状态非常平和,既没有陷入瓶颈期,也没有因为眼高手低之类的原因太过焦虑。除非是又在网上接了其他工作,不然不可能困倦到随时倒头就睡。
许寉边胡思乱想边看示范,也觉得睡意侵袭,眼皮都打不开,于是干脆摸出手机刷微博,看看符钟舟最近到底在干什么。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符钟舟,确认这人已经睡着,才转头去看屏幕上的内容。
小船最近没接商稿,也没接私人稿件。许寉翻了一阵新的动态,惊讶地发现小船开始拍一些日常的照片,比如清爽可口的玫瑰凉粉,或是周末中午做的红烧排骨。
许寉看到那些照片,仿佛就回味起了香甜的味道,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向上翻到最新的一条动态,是昨天凌晨两点发的。
【小船:终于做好啦。(图片)】
照片里,两个精致小巧的配饰被摆放在桌子上,夜晚台灯的光自上而下,散发出银色的光辉。左边那是只造型简单却又很可爱的银色小鸟,头部的位置有一个用来穿绳子的小洞,上面连着一个金属圆环;右边那个是艘船,造型像是用纸叠出来的纸船,船中间拱起来的地方也有一个弧形小孔,一条极细的银色链子从中穿过。
底下的评论尖叫声一片,不是夸小船心灵手巧就是夸配饰做的好看,也有人再问是不是送女朋友的。
许寉隐隐猜到一些,却不太高兴。原来符钟舟每天晚上神神秘秘地,就是在忙着做这个。他瞥了一旁睡得岿然不动的符钟舟,又看了眼照片,有些内疚。
早知道就明说想要什么了。许寉如此想着,暗暗叹了口气。上次他在溪邢村买的戒指还没送出去,原本是想着找两条好看的链子挂脖子上,结果被各种事情耽搁了,一直没有送出手。
现在倒好,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许寉脑补着自己脖子上拴一堆东西的样子,感觉脑袋上要长出狗耳朵来。
他暗暗叹了口气,忽然又想捉弄一下符钟舟。思考片刻,许寉点开那条动态的评论,在下面留言。
“许寉,符钟舟。”陆老师的声音忽地响起,下一秒,张一念手里的教鞭也非常配合地戳上两人的后背。符钟舟吓的一哆嗦,赶紧扶正眼镜坐直了。许寉熟练地把手机往袖子里一塞,也坐正身子听课。
陆老师头也不回,慢条斯理地继续作画,不冷不热的说了句:“十张色彩小稿,明天交给我。”
周围的同学一听要画十张,都不约而同地投来怜悯的眼神。
色彩小稿不比速写简单,许寉和符钟舟画到十二点才匆匆结束。许寉拖着沉重的步伐出了画室,和符钟舟道过晚安便往宿舍走了。
男生宿舍里还很热闹,洗衣房里轰鸣声一片,走廊上不少人在排队接热水。许寉快步从人群中穿过,揣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手机,点进去就看到小船回复了自己上午的留言。
【野生鹤:好漂亮,是和女朋友一起戴的项链吗?】
【小船:只有‘小船’做成了项链哦。】
作者有话说:
也只有许寉同学,能把戴项链想象成栓狗……
第105章 刻字
房间里只有一盏台灯亮着,散发出的暖光将铺着蓝色桌布的书桌照得透亮。符钟舟带着耳机听音乐,却无法完全隔绝刺耳的电钻运作声。硬物碰撞、被磨成粉末的声音延绵不断,电刻笔的笔头在银饰背面高速旋转,一笔一划地刻出一个“寉”字。
房门被人敲了两下,符钟舟从各种设备和零件中抬起头,回头便见爷爷穿着睡衣站在门口。
“吵到您了吗?”他有些抱歉地放下手里的电刻笔,“我马上就完工了。”
爷爷摇摇头,冲他抬了抬下巴。“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学。”
“好。”符钟舟想起什么似的,又举起手里沉重的电刻笔挥了挥,“谢谢爷爷。”
“你拿着用吧,反正现在我也派不上用场。”爷爷扶着门沿,转身给他带上门,出去了。
符钟舟面朝关上的房门愣神片刻,而后抬起胳膊揉揉眼睛,继续手里的工作。那把上了年纪的电刻笔握在手里,让他想起了不少以前的事情。
在他的记忆里,童年时那些玩具全都是爷爷亲手给他做的。小到竹蜻蜓,大到装置精巧的益智机关,甚至是金属的陀螺,那些精致漂亮又独一无二的玩具被他收藏起来,在床下放了整整一箱子。那个时候,他觉得爷爷简直无所不能,无论他想要什么,他的爷爷都能用一块木头或一块金属和一圈电线给他做出来。
他也喜欢跟着摆弄那些工具,不过常常因为扎伤了手或者砸到自己而哭闹。而现在,这把从前被他爷爷用来给他做玩具的电刻笔,正被他握在手里,用来刻许寉的名字。
忙到深夜,符钟舟刚想躺下,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一声鸟鸣声起,符钟舟立马接起电话,整个人向后一仰,倒进柔软的床里。
“许寉同学,想我了?”
“你果然没睡。”电话那边是洗衣机的轰鸣声,许寉的声音有些不悦。“老实说,在干什么?”
符钟舟暗叫不好,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才发现现在已经一点半了。
再瞒着也不是办法。他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坦白从宽比较好。
“在准备你的生日礼物啊。”他把手机开了免提扔到一旁,手里把玩着那对小鸟和纸船。“马上睡了,真的。”他翻身趴好,压低声音,“我爷爷都睡啦,我不会再熬夜了。”
许寉半信半疑,“我不信,待会别挂电话,我洗完衣服跟你一起睡。”
“好啊。”符钟舟一个翻身,把自己裹进被子,把手机贴在耳边,下意识捂着小腹,“要做什么来助眠吗?”
电话那边的人往洗衣机上一靠,嘴角含着笑。“那你做,我听着?”
两人你来我往地斗了半天嘴,终于双双躺下睡觉了。
“对了,”临睡前,符钟舟突然问,“你生日想什么过?我记得好像是周日吧?”
许寉叹了口气,“作业这么多,还能怎么过?”他翻身把手机藏进被子里,小声说,“不然你帮我把作业画完。”
“来我家过吧。”符钟舟说这话的语气不像提议,而是告知,“还是说你父母要你回家?”
“不回。”许寉打了个呵欠,“那就去你家吧,我都行。”
事实上,许寉一点儿也不想回家过生日。他长这么大,每年的生日都被父母办成了隆重家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里儿子考上了清华北大,要请大家吃饭呢。
符钟舟见他答应了,按奈不住激动,又开始问他想吃什么菜,蛋糕要什么样的。许寉听他事无巨细地计划,嘴角的笑容更甚。明明不是什么大事,被对方这么一安排,居然也觉得无比期待了。
“好了,睡吧。”他安抚着过度兴奋得要失眠的某人,转身确认室友都睡了,才钻进被子对着手机听筒亲了一口,“就当是一次约会好了,晚安。”
之后,许寉也渐渐明白,符钟舟为什么要大晚上的和他计划这件事了。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所有的时间都被占得不能再满。陆老师和张一念先是对退步的同学展现了一通激将法,而后升哥和其他几个老师轮流守着大家画画,速写时间更是用秒表掐的死死的,从发资料开始计时半个小时,时间一到就换下一张。
许寉本就有些不甘心,再加上处于这样一个紧张的氛围之中,每天便只管埋头画画,一心想着进步,连偶尔撩拨符钟舟的时间都没有。符钟舟也忙着练习,话也变少了,脸上的表情总是认真严肃的样子。许寉有时扭头瞥他一眼,便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穿越成了符钟舟应届时的同桌,整天瞧着身边这位往死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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