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件打开前,余歇脑子里有很多假设,但无一例外,这些假设都朝着“沈问言是个大变态”的方向狂奔。
然而,等到文件真的打开,真相铺展在了余歇的面前,他突然十分羞愧,又格外感动。
那是一个海报设计的工程文件,而这个海报,就是前阵子沈问言的“朋友”帮余歇他们项目做的那一张。
有些事情好像不言而喻了,余歇聪明得很,知道沈问言所谓的“朋友”其实就是他自己。
看了下时间,半夜三点多保存的,也就是说沈问言下班回家之后,做这个东西做到后半夜。
明明就是自己做的,还说什么朋友。
余歇在心里嘀咕:这就是当代活雷锋吗?
明明是想吐槽的,可余歇还是抑制不住的感动,虽然做海报这个事情严格来说算是公事,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沈问言就是为了余歇才偷偷加班加点做这个事情。
谁能想到,公司的沈总监大晚上回家在给运营部做宣传海报呢?
沈问言收拾完厨房洗干净了手溜溜达达地进了书房:“还在忙?”
他在心里已经跟赵经理过招一百次了,现在对于沈问言来说,这赵耀就是绝对的反派人物,写进武侠小说的话,最终会被主角一脚踹下悬崖的!
他进来后看见余歇坐在电脑前面像是在发呆,走过去问:“怎么了?赵耀又给你出难题?”
刚问完,沈问言看见了电脑打开的那个工程文件。
“……被发现了。”
余歇仰头看他:“坦白吗?”
“坦白吧。”沈问言后背出了汗,抬手抓了抓头发,尴尬地说,“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反正我下班回来也没事干,那就为你排忧解难一下。”
“那为什么要说是朋友做的呢?”余歇问。
“唉,”沈问言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俩人中间隔着一张大桌子,又隔着电脑和书堆,“怕你不接受。”
沈问言说话的时候,把脸藏在书堆后面,完美地起到了掩耳盗铃的作用。
他从来没想过让余歇知道这件事,也并不是为了让对方欠他的人情,他的出发点非常简单,就是希望余歇能轻松一点别那么累。
余歇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沈问言探出头来偷看他。
“沈问言,”余歇突然叫他的名字,“你别这样。”
“什么?”沈问言直起身子,望向他。
“做好事不留名的事情以后别做。”余歇说,“该让我感谢就让我好好感谢,该让我感动就让我好好感动。”
“我不用你感谢。”沈问言说,“但,你要是愿意感动,这个我可以接受。”
余歇笑了,站起来走到沈问言身边:“真的挺感动。”
“但是也不用因为感动就以身相许,”沈问言说,“新时代青年,不搞这一套。”
“……谁说要以身相许了?”余歇说他,“你想得太美了。”
沈问言笑,他喜欢这样的气氛,刚才过于煽情,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余歇了。
“沈总。”
“哎?”
“你真的蛮好的。”
“……好人卡我不太想收。”
“不是发卡,是真的觉得你挺好。”余歇说,“我最近一直觉得你跟十几岁的时候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彻底颠覆了我当初对你的认知和幻想,可是相处下来,仔细想想,又没有那么不一样。”
沈问言的心被提了起来:“为什么这么说?”
“你在工作的时候认真严肃,那天在会议室里,我有看到当初那个你的影子。”余歇说,“而且,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有一种沉默的力量。”
沉默的力量?沈问言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你不言不语,不声不响,做得比说得多,”余歇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好像现在才真正地开始了解你。”
第35章
每一次余歇认真跟沈问言讲话的时候, 都会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可能沈问言这个人在他的幻想中存在了太多年,当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身前,认真严肃地讨论一些话题时, 余歇就会觉得自己依旧在梦里。
而沈问言, 他更紧张。
他很清楚自己在感情方面太愚笨,愚笨到会惹人心烦,所以当余歇这么说的时候, 他冒着汗问:“那……我这是表现得好, 还是不好啊?”
余歇笑出了声来:“不重要。”
“不重要?”
“嗯, ”余歇说, “对我来说好与不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真实的自己。”
“真实的我啊?”沈问言沉思片刻,仰头看余歇,“那完了。”
“怎么就完了?”
“真实的我是那种玩笑都不会开, 开个玩笑能把人气个半死那种。”
“比如说约人家中午吃饭,之后假装忘记?”
“……我真的知道错了。”
想起这事儿, 沈问言就懊恼得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当时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余歇憋笑:“原谅你了。”
“谢主隆恩。”
余歇看向他,最后还是没忍住,俩人一起大笑了起来。
余歇在傍晚时分回了家,沈问言送他到小区门口, 目送着人上了车。
舍不得, 沈问言不想让余歇走。
原本万里晴空,半小时前开始阴云密布,沈问言送余歇回来,刚一踏进家门外面就下起了大雨。
他发语音消息给余歇:下雨了,开车小心。
然而余歇其实还没走。
余歇把车开出了一小段路, 在附近的商超门口停了下来,他进去绕了一大圈还真的找到了卖花瓶的地方,配合沈问言家的装修风格,买了两个花瓶抱走。
余歇从商超出来的时候外面雨下得很大,他有点后悔,早知道不给这家伙买花瓶了。
但现在,既然都买了,只能冒着雨给人送去。
余歇跑回车里找到雨伞,撑着伞抱着花瓶,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踩到水坑里。
他按响沈问言家门铃时,沈问言正趴在床上昏昏欲睡。
因为昨晚没睡,这会儿送走了人以后沈问言终于松懈了下来,他趴在那里抱着被子,脑子里按照顺序把自己跟余歇今天见面的全过程都回忆了一遍,回忆完毕,睡意也浓了。
沈问言刚要睡着,门铃声直接把他惊醒。
他在床上缓了好半天才勉强爬起来,心说:这谁啊?大雨天不在家待着,来找我干嘛?
一般情况下,来找沈问言的就只有他堂哥沈徽明。
已经准备好要发牢骚的沈问言到门口扫了一眼可视电话,当场倒吸一口凉气——余歇咋又回来了?
沈问言赶紧给人开门,然后转身跑回去套上了被他随手丢在一边的T恤。
余歇上来的时候沈问言已经静候在了门口,电梯门一开沈问言就问:“是落下东西了吗?”
余歇哭笑不得:“你在家里发现我遗落的东西了?”
“那倒是没有。”沈问言看着余歇怀里抱着的花瓶,觉得这东西是对方买给自己的,但又不好意思问。
余歇比他大方多了:“你家没花瓶,太委屈我买的花了。”
余歇把抱着的花瓶递过去:“自己收拾吧,我先走了。”
沈问言接过花瓶,在余歇转身的时候及时叫住了对方。
“外面下大雨呢。”
余歇:“嗯,谁说不是呢。”
沈问言犹犹豫豫的,眼看着电梯都上来了,终于狠下了心说:“要不你等会儿再走吧。“
余歇回头看他。
“下大雨呢,开车不安全。”沈问言说,“等雨停了再走。”
余歇还没说话,沈问言又说:“我给你做晚饭。”
余歇笑了:“在你心里我是不是饭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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