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80)
我忍不住笑了,给她鼓掌:“受教了,栗子老师。”
栗子的鼻尖都要翘起来了:“那是,我可是专业资深人士,听我的准没错。方同学,有没有兴趣让老师帮你物色一个追一追呀?”
“我就算了,最近不太有时间。等以后哪天我有兴趣了,一定找栗子老师咨询。” 我摆摆手微笑道,我举起桌子上的杯子摇了摇,冲她示意,“去接水吗?一起。”
“好,等我一下。”栗子点点头,说着跑回座位上拿杯子。
我们从茶水间接完水回去。半途,栗子忽然说:“疏默,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追星了。”
我正打开杯盖,喝了一口水,然后问她:“为什么?”
栗子一双浑圆的眼睛看着我,假意酸溜溜地说:“你还用追星吗,追你老公就行了呀!”
我漫不经心地正在喝水,没有心理准备。听栗子这样,立马呛了一口水,猛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你在说什么......”
栗子吓了一跳,连忙拍拍我的背:“没事吧没事吧?”
“没事,”我摇摇头,“就是呛到了。”
栗子说:“疏默你怎么反应这么大呀,我说的不对吗?”
我哭笑不得:“也不是,唔......这不能比吧。”
栗子说:“怎么不能比呀。我竟然昨天才见到沈总本人,果然名不虚传。我姐妹说得一点儿也不错:不输明星模特。你看看你老公,这颜值放在娱乐圈也很能打了。还不是那种娱乐圈遍地跑的纤瘦帅气小鲜肉款的,走英俊贵族风。啧啧,多难得啊!更别说咱们沈总这冷峻的气场——我昨天在他面前都快说不出来话了;还有这优秀的能力,年纪轻轻就管着咱们公司;而且肯定有很多很多money,典型的钻石王老五,放在娱乐圈里也是顶级配置,人设的时髦值也很高:高大英俊的深情富家公子,集团的公司高管,雷厉风行,极富魅力,不愁不火!”
栗子顿了顿,继续道:“就有一点......”
她停下冲我眨了眨眼睛,故意吊我胃口。
我好奇问:“什么?”
栗子笑道:“英年早婚。”
我被她奇思妙想的用语逗笑了:“你呀......还没有结婚呢。”
栗子理所当然地说:“那也快了。这样一看,追谁都比不上追自家老公:能天天近距离舔真人的颜,能亲亲抱抱举高高,还能工作上指导一下等等等等,好处多得数不完。反观追星......唉,我太可怜了,是地里的小白菜,根本没人爱。”
说着说着栗子就戏精附上身,想要演一段。
我被她讲得脸热,说:“也,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好,就是普通人的相处......”
“咳,”栗子斜了我一眼,故作严肃地说:“方疏默同学,我必须要告诉你,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请与我坦诚交谈。”
我忍不住笑了:“唔......好吧,我是好喜欢他。有时候面对他的脸,看着看着就会入神,被迷得找不着北。然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根本不会不愿意。沈......他是那种有点控制欲的人,就是喜欢什么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包括我吧。我也不会不舒服,还挺乐在其中的。你这么一说,果然还是因为他帅,我大概也有点粉丝心理吧,呵呵。”
栗子抓狂地握了握拳:“请关爱单身狗,给狗们一条活路。”
我无辜地看着栗子:“不是你让我坦诚交谈的吗?我特别诚实,真的。”
栗子的下巴搁在我的办公桌上,一脸生无可恋道:“是我错了,陷入恋爱的人虐狗从不手软。”
我正要说什么,就听见有人与唐经理打招呼的声音。
我忙拍拍栗子的肩,轻声对她说:“唐经理来了。”
栗子点点头:“那我走了哈,中午一起吃饭。”
说完,她像只小仓鼠一样连忙跑回自己的座位。
我笑着摇摇头。
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手机上安装的带有日历和提醒功能的备忘录App的声音。
我一面解锁手机一面在心里奇怪自己忘了什么待办的事情,打开一看,屏幕上今天的日期下简洁地记着两个字“转账”。
我的视线沉沉,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第88章
我一面解锁手机一面在心里奇怪自己忘了什么待办的事情,打开一看,屏幕上今天的日期下简洁地记着两个字“转账”。
我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这是我给自己设置的提醒,提醒自己每个月的这个时候给我母亲那边转一笔钱。钱不多,只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数目;也没有什么名头,说是偿还养育之恩也好,说是赡养费也罢,总之是我的责任。而母亲不论怎么想,她都沉默地接受了,连假意地推拒也没有,就仿佛生怕我顺着她的话不再给这么一笔钱一样。
其实我知道这样想矫情又计较,就算她说不要我也仍会给出去,说不说结果都一样,但我确实小心眼,总是无法释怀。
高考的时候我算是超常发挥,最后查出来的成绩比平时高了二十多分。填报志愿时我参考了许多资料,询问了许多在网络上认识的前辈,十分谨慎又十分大胆地将第一志愿选择了S大。那时只是想着要试一试,让自己不要留有遗憾,就算最后没有录取也没有关系。其实没抱很多希望,没想到我运气实在不错,虽然被调剂了专业,也是被S大录取了,得以进入这所举国闻名的院校。
考进S大在县城里算得上一则不大不小的新闻了,我和其他几位成绩傲人的学生一起被挂在横幅上很是宣传了几天,还得到一笔不菲的奖金。亲朋和近邻都来祝贺,母亲很是高兴。
那几天她一改往日严厉冷淡的态度,对我软语温言,无微不至。因为太过反常,我受宠若惊,甚至是惶恐,然而心里不是不高兴的。我沉浸在很少能光顾到我身上的母亲的温柔中——弟弟出声以后我才发觉母亲不是不会温柔的人,她对待弟弟温和而耐心,只是很少对我展现而已。那时我被全国顶尖的大学录取,她才能将笑脸分出一些来给我,我向自己漏洞百出地解释:也许以往母亲对我的严肃冷淡不是不喜欢我,而是对我有很高的要求,我却一直没有达到她心里的目标,并不能怪她。
母亲那段时间对我真的不错,甚至可以与弟弟相较——表现为吃饭时餐桌上的鸡翅她都会先夹给我再夹给弟弟,要知道自父亲离开后母亲从未给我夹过一次菜。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不是母亲亲生的,但稍微琢磨一番就推翻了这个可能。以母亲的性格,如果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她是绝对不会抚养我这个拖油瓶的。因此大概是和父亲离婚,母亲迁怒于与父亲模样有几分相像的我,加上我自小害羞腼腆、喜欢跟小姑娘玩耍、又被别人戏说小女孩似的,不满足母亲心里的典型男孩子的期望,所以她对我自然而然的没有很多好脸色——我曾经尽力想让自己改过来,做一个豪放热情的男孩子。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改变天生的性格谈何容易。过了许久我仍是内样寡言的模样,母亲也一直对我不冷不热,与面对弟弟时形成鲜明对比,我心中颇多怨念,带着些报复意味地索性放弃勉强自己。
我越想越觉得想得有道理,或许是自己以前小人之心了,忽略了母亲深沉隐忍的爱。在这件事上我应是与母亲都有错:她不习惯对我坦诚,与我沟通;而我没有成为她心中的方疏默,还自顾自地暗暗埋怨她。所以我不应该一股脑儿地都怨她,她是爱我的——试想,一个与我毫无关系的人怎么会管我优秀与否?只有我的母亲才会费心力在意,连我的继父都从不关心我什么情况,都是近乎于忽视的客套和自以为掩藏地很好的眼里一闪而过的不耐烦和厌恶。
我说服了自己,并立刻沉湎于自己塑造的幸福之中。
然而很快,母亲就亲手打破了我的美梦。
暑期中的一日午后,母亲端着一盘切好的冰镇西瓜敲响我房间的门。见是她进来,我十分开心,忙拉开椅子让她坐下,问她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