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41)
经过一天相处,我明白沈令戈并不是慈父类型,对待星星他并不溺爱,而是略带些严厉,所以在他对星星说话时,我并不插嘴。
星星窝在我的怀里,小声说:“……想看动画片。”
沈令戈似乎清楚他要看什么,没有多要求,便说:“只能看今天的一集。”
星星立马露出小小的笑容,用力地点头:“嗯!”
他在我耳边说:“妈妈快!”
我笑着应他:“好。”
就这样,在电视的背景音下,时间走到了九点,星星也在我怀里睡着了。
将星星抱回他自己的房间后,沈令戈问我:“回去吗?”
我说:“好,也到时间了。”
却没想到沈太太听见了,试探着问:“要不今天就在家里住下吧,反正明天你们都不用上班……”她的表情有些柔美地伤心,说:“令戈已经好几个星期都没有回来了,回来一次还这么快就要走。”
沈太太又对我说:“疏默,在家里住下吧,都这么晚了。”
我忽然反应过来沈令戈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家,约是由于之前受伤,他说过不想被沈太太知道才一直没有回来。这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我很是愧疚,便主动答应道:“好的伯母,只是还要麻烦您了。”
沈令戈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我,他似乎是想拒绝,但见我答应,便也没有说什么。
沈太太看上去很高兴,要张罗着给我们收拾东西,她问我们:“疏默,你和令戈是住在一起还是两间卧房?”
我一怔,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问题,看往沈令戈:“我们……”
沈令戈突然揽住我的肩膀说:“我们一起住在我的房间就好了,妈妈。”
我愣住,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脸腾一下就红了。
然而因为是我开口同意在沈家住下,是沈令戈说住一间卧房,所以我并不能反驳拒绝什么,只好同意。
沈太太喜笑颜开,立刻和李嫂一起准备些用具。
之后便是各自洗澡洗漱,等一切都收拾好,已经将近十一点。
我与沈令戈都回到他的卧室,只剩下我与他两个人。
我感到些尴尬和紧张,还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做什么,便在床边坐下,也不看他。
沈令戈忽然开口说:“抱歉。”
第45章
沈令戈忽然开口说:“抱歉。”
我微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为方才住宿的事情道歉,却没有立刻有所反应。
其实我确实不太开心,不过这不开心并不是针对他,而是我越发觉得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它仿佛有了席暮柏一般的习性:明明同前任交往对象分手才不过两个月,明明分手前还在爱着,却很快有了下一个心动的男人,就如同见一个爱一个般,十分容易地就被沈令戈勾动心弦。
但实际上,与席暮柏在一起之前,我没有过一次恋爱经历,即使一直渴望缠绵交融的爱情,却连悸动也没有体会过。仿佛心脏一直在沉睡,直到十九岁才苏醒。难道它如此不甘寂寞,竟再不肯孤独地跳动,一定想跟上沈令戈心跳的频率,与它合拍?
我不知道。
但我清楚我的心正朝危险的方向倾斜,我尽力抵抗却不知结果如何,再加上下午我在这间屋子,在这张沈令戈的床上发生的难堪反应,现在实在担心会有无法预料的场面出现。
而对于沈令戈,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足以让我了解他的某些性格。沈令戈是优秀且有主见的成功男人,他们有种通病,习惯将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和情况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好的坏的都要控制住,而我隐隐有些感觉,这点在沈令戈身上又尤明显。
认识以来,不论是被俘获于他英俊的容貌,还是被他的理由说服——即使有时我似懂非懂,各种事情无论中间如何曲折地发展,到最后都是沈令戈做决定的那样。因为我信任他,相信他有一定要为之的理由,何况很多时候我并不是不乐意的,便总是顺从他。
但也有时候,如这一次,他率先作出决定,这决定又涉及到我,我是真实地有些意见,但他一说抱歉,或者只是简单地看着我,我就无法有情绪,总觉着即便为难自己也不想叫他为难,或是能帮到他,于他有便利,我自己克服着些也无不可。
这样想着,便不愿计较这些,每每也都不了了之了。而且,他虽然之前不像这次这样道歉,但我莫名其妙地能感觉到他的歉意和在乎,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总之,我性格上确有缺陷,温吞而软弱,习惯迁就别人,面对沈令戈这样隐藏的强势更甚,但我又是甘之如饴,简直不知道是我心理有问题,还是只是因为对方是沈令戈。
我似乎又发起了呆,听见沈令戈叫我:“疏默。”
我回过神来,看向他,与他的目光碰上。
他的眼神总是沉静,但又有吸引力,含着很深的情意似的。我偶有分不清楚的时候,然后在乎的不在乎的更要忘记了。
他又说:“对不起。”
我摇摇头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沈令戈说:“是我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我只是觉得很久没有回来,对父亲母亲有些愧疚。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母亲高兴才答应住下来,我便想住在一起她会更安心,总之没有考虑很多就答应了,也可能是冲动,怕你直接拒绝。不过很对不起你,但又感谢你没有反驳和拒绝。”
在我听来,他说得不无道理,并且道歉和道谢都很诚恳,我心里最后一丝别扭也荡然无存。
好吧,在沈令戈面前我总是这样没有原则,是真心甘愿地没有原则。
我又一次感受到了危险。
我不得不避开他的视线,说:“唔……我理解你的想法,你不需要道歉,这没有什么的。”
沈令戈露出一丝笑意:“真的吗?”
我抿了抿嘴唇:“当然。”
沈令戈说:“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我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接着他环顾一眼卧室周围,对我说:“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我一怔,问:“那你……”
沈令戈说:“今晚我睡在沙发上。”
我看了看那沙发,虽然还算宽敞,但对沈令戈的高大身材来说却仍是逼仄的。
我说:“这怎么可以,睡一晚上会不舒服的。”
沈令戈说:“只是一晚上罢了。”
我不愿意,便说:“那我睡沙发吧,本来就是你的房间,而且我更合适一些。”
沈令戈微笑:“要是这么说,那还是我答应住一间屋子的。”
我还想说什么,就被沈令戈摸了摸头,他说:“好了,我们不要争了。就我睡沙发,嗯?”
他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我只好看着他从床上抱走其中一床被子和枕头,在沙发上摆好。
沈令戈回过身来,说:“躺下,睡吧。”
我无法,听他的话躺在床上。
他说:“关灯了,晚安。”
我也小声说:“晚安。”
之后便没有任何交流和声音,只留由未拉窗帘的玻璃窗子中透过来的月光洒下一地银霜。
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睡了很久,还是心里有事,亦或是沈令戈存在我一直没有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
终于,我坐起身,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沙发前。
我的头发没有绑束,散落在肩头,身上穿着沈令戈没穿过的新的长袖睡衣,孤零零地站在闭着眼睛的沈令戈面前,静谧的银白月光勾勒出他好看立体的五官。
我看到自己月光下的影子无声地映在了他所盖的被子上。
我不知道他睡着没有,小声说:“沈先生,你睡了吗?”
沈令戈睁开眼睛,那眼神里并没有睡意,而是十分清明。
所以他并没有入睡,却听见我的动静、知道我来到他的身旁也没有睁开眼睛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