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火欲燃山(30)
原来是满园情深。
“看来伯父与伯母的感情很好,”只是,这么大的园子,除了他们和佣人,好像没有别人了。
“我听江湛说他还有一个姐姐,伯父和伯母呢,他们也不住在这里了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易谦脚步有片刻的停顿。
“嗯,十三年前出了一场意外,伯母去世,江伯父也…,后来大姐去了英国,很少回来。”
他话音刚落,前面走廊拐角忽然冒出一个小女佣,步履急匆,迎面正撞上易谦,托盘里的热茶翻洒溅了两人一身。
“啊!对不起谦少!对不起!我没有看到…!”
“没事,这些给我吧,一会我送过去,你先去换身衣服。”
易谦安慰,把托盘接过来,一旁季秋寒察觉不对,他抓住易谦的手肘:“你胳膊怎么了?”
被擒住伤处,易谦咧嘴抽了一口气,忙顺着季秋寒的力走:“季哥!..痛,”再一看,手肘上方的黑色衬衫被渗湿了一块。
“怎么搞的?走,先回去。”
“..没什么事,一点小伤。”前几天在缅甸的伤口还没缝针,他最近忙,伤口也不深。易谦随手把领带扯下来,似乎要先应应急。“季哥,你先过去找哥,我回去处理一下。”他想想又补一句:“…能不能别告诉哥?”
季秋寒还没说话,就听见两人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告诉我什么?”
手臂外侧的伤口是匕首划的,因为没有及时缝合导致伤口发炎,翻开皮肉一道猩红烫热,连带这周边的皮肤都肿热一片。
赶来的魏微轮番冲洗清创完毕,易谦已经疼的一脑门子汗了。正准备缝合打局部麻醉的时候,一旁的江湛不急不淡地开口了:“他谦少能挺,要什么麻醉,直接缝吧。”
易谦当下心里就凉凉了,早知道上个星期在缅甸就应该把针缝了,拖什么拖,现在拖到他哥眼前,这不是找死么。
“啊?江哥…”魏医生眼睛都瞠大了一号,这么长的口子,直接缝还不把人疼死了?只好把小眼光投向这房子另一尊大佬。
季秋寒站在江湛旁边,听见那句话的时候眉头就皱起来:“江湛,”
针是硬生生的缝了,勾进皮肉,拉扯着线再穿出,快一半的时候,床上的青年咬着牙,额上汗落。
季秋寒一张脸沉得不行,干脆出声打断:“别缝了,把麻药打了再缝。”
魏微小心翼翼的去看他江哥,发现江湛没说话,赶紧执行第二大佬的赦免令。
当天晚上季秋寒推开书房的门,不出意外地看见易谦面墙跪着。
听到门响,到底也是大小伙子,被罚的模样被人全然尽收,易谦耳朵尖都红起来,季秋寒移开目光。
“下午刚被你虐待完,你要罚不能让人休息两天?”
江湛接过他手里的中药,喝了两口。“现在他可算有你给他撑腰了。”
语气里夹杂不满,季秋寒当然听出来了。江湛的脾气就那样,他要整治,那不管罚的多狠,都不喜欢别人干涉。
“好了,乖,你先回卧室等我。”
季秋寒听闻不可置信:“怎么?跪一下午不够你还要打人?”
江湛道:“你先回卧室。”
季秋寒沉息闭了闭眼,一把拿走他的杯子。“一个小时不回来今晚就别回来了。”
随后的几日忙得不行,季秋寒的三组,跟A市从各区抽调的警察组成了临时调查组,他被任命为副组长,负责的案子是已经在A市和S市连续犯案四起的酒吧凶杀案。
“是他们先动的手。”
到其中一名被害人辖区的派出所时,一个少年的声音闯入他的耳朵。
旁边的警察顺着他的目光,了然地努努下巴:“你刚来不知道,那小子背后可惹不起,上回就来了一次,打架刚刚的,这次又不知道怎么了…”
季秋寒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走过去,正好听见一个警察说话。
“那个,江少,事情都了解清楚了,是他们先出言不逊骚扰您的朋友,刚才江小姐也来电话了,要不您先上楼等等?”
少年得到了特别优待,与他打架的那一伙人蹲成一排,他却坐在一旁的长凳上,白炽灯光下,肩臂的线条朝气精力。
带头调戏的黄毛一听急了:“凭什么?!警察大哥,你也不能这么办事吧?!那我脸上这伤就算了?!”
“你给我闭嘴!”
黄毛被呵斥地吓一跳,闷声地蹲回去。平日里对他们喝来喝去的大队长竟然对这个少年点头哈腰的,这次怕不是得罪硬茬儿了吧?
“别哭了。”江舟把外套脱给旁边被吓坏的白丽丽。
他心情也烦,就不该回国答应演奏的事,这才演到第三场,他都进了两回局子,刚才大姐在电话里已经跟他发飙了。
“我再看见你们纠缠她…”少年恶狠狠地朝黄毛他们做了个抬手落刀的手势。
说完,江舟起身要走,兜里手机突然响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一串闪烁的来电显示吓到了他,他没抓住手机。
噔的一声掉在地板上,嗡嗡震动。
江舟弯腰去捡,视线里却忽然出现笔挺利落的裤腿,有人先他一步。
面前的警察拿着他的手机,略疑惑地看过来电号码,又略疑惑地扫了一眼他。
可这个警察已经接通了。
“喂,江湛?”
第29章 子弹与桃园(修)
江舟不是第一次进局子,跟大姐在英国,那洋味警局也是几进几出。
但这两次局子“出”的,真是一言难尽。
方才在电话里跟他哥通话的警察就站在旁边,夹着细卷香烟的手指修长漂亮,仿若天生就适合与烟雾缱绻。
关键是那个打火机,江舟上次见他哥用过。
江湛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一下车,看见江舟被季秋寒领着站在那儿,火不打一处来,一脚蹬在江舟小腿骨上:“你小子行!给我丢人丢到人跟前儿去是吧?!”
骨面上皮薄最疼,江舟没想到江湛上来会动手,被踹的退了好几步。
“哎,还在门口呢!”
季秋寒拦,江湛勉强平下,“上车!”
车上季秋寒把大概情况说了。江舟不是打架,是看见女孩被流氓骚扰,见义勇为。谁知道江湛开着车,堪堪听完。“机票给你订好了,明天就给我滚回英国去。”
胸膛里闷着一块石头,“我下周还有一场演出,走不了。”
“我上回说给你多长时间?”
“大姐都已经同意了,哥还管我做什么?是因为我在这碍着哥的眼了,才着急把我送走么?”
“那哥放心,演出结束后我会走的。”
副驾的季秋寒都惊讶了,江湛撩起眼皮盯向后视镜:“你再给我说一遍?”
易谦正在庭院里浇花。
突然,院门处传来一声震撼的暴吼:“易谦!去把我的藤条拿来!”
藤条?!易谦扔下东西,急步穿过花园。正看见走廊上,江湛怒火万丈地拽着江舟的衣领往祠堂里拖,后面的季秋寒根本拦不住。
“这,是!”易谦来不及跟季秋寒兑色,不敢有迟。等他取了东西回来的时候,久未使用的祠堂,地板中央正跪着一个少年。
江湛这两年很少挥过藤条了,季秋寒舍不得,易谦也已经挑不出什么大错,他自己也不再像年少血性时下手那样狠,多半都是皮带抽一顿小惩大诫。
易谦硬着头皮递上去。
二指宽韧厉的藤杖,一落在江湛手上,仿佛就唤醒了一股子令人头皮发麻的悚惧。
“易谦。”江湛道。
被点名的青年立刻会意,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断不敢在这个时候忤逆他哥的命令,赶忙拉走了同样也被吓到的季秋寒。
沉重的木门关上,青石地板上,最后一丝光线消失殆尽。
韧厉藤杖扬起,夹着风声“嗖嗖”抽落,狠重地抽在从未挨过重责的少年脊背上,一尺来长的红凛子顷刻贯穿后背,疼痛像火灼,威力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