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简而行(14)
像是怕简行为难似的,林君清马上又发来一条:
没关系,我随便说说,不方便就算了……
简行倒是没有不乐意,毕竟也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谁真心谁假意他还是分辨得出来的。林君清绝对没有恶意,只是好像有点太想交个朋友,又恰好不知道为什么选中了简行。
简行立刻回他:没有,你来探班我当然欢迎,就是不知道导演那边会不会答应。
林君清很好哄一样的,马上又开心了起来,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说:这个你不用管担心,我经纪人会去安排的,免费给你们剧做宣传,导演应该会很乐意的。
简行:……
因为林君清在自己这里实在过于“平易近人”,简行倒是完全忘记了他现在可是红透半边天的大明星,做什么都会有人买单的。
两人又随意聊了许久,林君清才终于肯说再见,简直称得上是恋恋不舍了,简行也很猜不透林君清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几天拍戏下来,简行一直还惦记着这件事情,因为他现在和导演的关系其实很微妙,不咸不淡,拍戏的时候正常交流,拍戏之余几乎没什么交集,简行不想再因为别的什么事情打破现在平静的局面。
没想到,林君清没能盼来,倒是来了一个更加意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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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祜深深地对这满堂朝臣失望了。
摄政王并非是他自封,乃太后懿旨。
作为摄政王,他无时无刻不谨记自己的身份地位、使命职责,为君,他进尽忠言;为民,他呕心沥血。他所上的一切谏言,无不是深思熟虑后觉得有利于国、有利于民。
可就因为满朝臣子,只有他敢反驳皇帝的昏聩发言,也只有他能干涉皇帝的决定,他就该受万臣弹劾吗?
君不君,臣不臣。君主眼中只有享受玩乐,臣子眼中只有权术利益。而他,自问无愧于心,无愧于民,却两处受压,各方谩骂。
黎祜一双眼凝着深沉的墨色,翻滚着难言的情愫,一遍遍提笔在宣纸上挥洒笔墨,强行压抑着心头的不忿与不平。
等他终于最终平复心情,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转移到笔下,却突然瞳孔骤缩,半晌,青筋暴起,生生折断了手中的木制毛笔——只见他笔下的宣纸,整面整面,布满了“冤”字,字字墨色浸染,几乎刺破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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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行把折断的毛笔小心放在砚台上,看了下自己的手,刚刚有点用力过猛,木头断面的棱刺扎进了手里,流了一点血,不过并不是很严重。
简行没有声张,手背朝外,默默把手藏进宽大的袍子里,转身正欲去看回放,却看见片场外围,黎祜的庭院长廊上,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立在不远处,正一脸讳莫如深地看着他。
是向野。
简行移开和向野对视的目光,从黎祜的书房窗户处探出头去,让副导演把镜头转过来给他看,发现有个地方不是很流畅,和导演商量了一下,没有允许重拍,便就此作罢,去休息了。
简行刚坐上自己躺椅,向野就已经默不作声地跟上来了,站在简行右后侧和简行一起默默看了会导演组调度,问:“手不疼吗?”
夏然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只听简行说:“演员就是吃这碗饭的,有什么疼不疼的。”
向野好像是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顿了一会,又问:“拍戏,经常会受伤吗?”
简行奇怪地向后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探班。”
简行轻轻笑了一声,莫名有些嘲讽的意味:“不是说向先生最讨厌蹚娱乐圈的浑水吗?怎么会想来探班呢?”
向野不出声了。
剧组看似有条不紊地运作着,可每个人,在按部就班做自己工作的同时,都削尖了耳朵调动除了眼睛的一切感官在注意着向野这边,凡是在娱乐圈工作的人,没有一个不对八卦嗅觉敏锐,没有一个能做到对八卦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向野看了眼简行宽大的袖袍,沉声道:“跟我出来。”
简行置若罔闻,悠闲地抬起胳膊枕于脑后,往后仰倒在躺椅上,双腿交叠支撑在地,躺着身子仰面看着向野,视野倾倒,嘴唇一张一合,无声道:“不。”
向野似乎有点愣住了,就着这个奇怪的视角目不转睛地盯着简行的脸。
躺椅上的人一身精致古装,发冠紧束,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剑眉星目,鼻梁是高挺的山峦,嘴唇不点而朱,此刻正露出一点慵懒戏谑的神态,看向野的眼神也很专注。
向野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热,口干舌燥的,什么东西在胸腔喷薄欲出。
简行从这个角度正好看见向野喉头轻颤,很明显地滑动了一下,暗叫不好,猛地翻身坐正了身体,却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攥住了手腕。
向野将简行一把从躺椅上拉了起来,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流血了,跟我出来。”
第16章 摊牌
简行最终还是没有拧过向野,反正下一场戏不是他的,继续在这里和向野纠缠让人看笑话也不是办法,只好带着向野回到片场搭的一个还算私密的小棚子里。
虽说私密,向野也不敢大意,打了个电话叫贺名义进来守在门口,才放心地让简行坐下,从医药箱翻出棉签和医用酒精想要给简行的伤口消毒。
伤口不深,但是流的血不算少。向野一翻开简行的手掌,看见那刺目的鲜血,愣了愣,有一瞬间的失神,很快又恢复过来。
简行没有拦着向野给他消毒擦拭,只是看着向野如同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地对待自己的手,一时间觉得有些嘲讽,忍不住开口道:“向先生这么宝贵公司艺人的手?”
向野没理会简行的阴阳怪气,只是一边认真地清理伤口一边纠正简行对他的称呼:“叫我向野。”
简行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眼睛在空中乱瞟,突然间笑了笑:“向野,你是不是想包养我啊?”
向野身形一僵,片刻,拿起纱布仔细地给简行的手包扎,没有抬头,低声斥道:“别瞎说。”
简行睨了向野一眼:“怎么?你都一路上不避嫌地把我带进这里来了,还怕别人不说点什么?”
“简行,”向野将纱布打好了结,半蹲在简行身前,抬起头很严肃地看着简行的眼睛:“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失忆,都别拿自己开玩笑。”
简行看了向野一会,蓦地笑了:“那你觉得,你这么眼巴巴地凑到我身边来,是想干什么。”
向野默然,单手撑膝站了起来,一语不发地注视着简行,明明是居高临下的角度,却生生让简行看出了恳求的意味。
半晌,向野伸出自己的手,似乎想要摸一摸简行的脸,最终还是在简行不躲不避的目光下停了下来,只是用温热的指尖轻轻点了点简行的额头,温和道:“我只是想亲近亲近你,”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沉痛,“想你别再躲着我。”
简行轻轻摇了摇头,缓缓道:“因为你很奇怪。无缘无故找去我家,说一些奇怪的话,第二天又是公司董事长,莫名其妙跟我吃饭,要了我的电话号码,还追到剧组来。向野,如果你不说实话,我只能认定你是在骚扰我。”
向野目光沉沉:“我说,你就会信吗?”
简行耸了耸肩,道:“你说说看呗。”
“那你先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向野死死盯住简行的眼睛,“你的胸口,有没有一道疤?”
简行瞬间紧皱了眉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向野,不过片刻,好像又想通了什么,低下头,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资本的力量真是伟大,你们连这个都查得出来?”
向野没有说话,因为他根本没有查出来任何有关现在、眼前这个人的半点资料。
简行点点头:“是有一道疤。”
向野好像并没有多意外:“怎么来的,你知道吗?”
“你只说让我回答一个问题,这个我没有义务再回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