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钟摆(11)
邵琰看他的眼神深不见底,不知是不是天色昏暗的原因,让十里恩心里发慌。
他把手上冒出的冷汗在腰侧擦了擦,问:“你查我地址干嘛?”
见对方没回答,十里恩翻白眼,心想还是这个臭德行,嘴上又问:“有什么事吗?有事在公司找我就行。”
邵琰依然不说话,只是盯着他。十里恩恼怒,一扭头说:“没事我走了。”
不想刚迈出两米不到,就听身后“砰”的一声,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十里恩回头,熟悉的古龙水的气味夹杂着烟草香扑面而来,瞬间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
十里恩整个被按进对方的怀中,连同思绪也被撞出身体。他脊背僵直,任由抱住自己的手臂越收越紧,箍得他呼吸不畅,才开始发力挣扎,可邵琰的肩臂如同石柱,十里恩根本不能撼动分毫,他用力捶了他两拳,怒道:“放开我!”
邵琰将下巴埋在他的肩颈处,一动不动,像是即将干渴而亡的人需要拼命汲取水份。
十里恩被他高温的呼吸烫到,微不可查地偏了偏脖子。
“我叫你放开!”
“为什么?”邵琰终于开口。
十里恩不知道邵琰在问什么,只是说话时的热气直往他的耳后喷,弄得他全身不自在。
“什么为什么?”十里恩一直在躲,恼羞成怒:“我才要问你为什么!大半夜跑我这儿来发什么神经?走开!”
他说着,干脆仰头在邵琰肩上使劲咬了一口,对方这才卸下几分力,让他得以逃脱。
十里恩挣脱的瞬间,立马转身想跑,却还是被邵琰抓住手腕。他厌烦地嚷:“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邵琰表情不变。
十里恩怒视着他:“我不知道。”
邵琰对上他的眼神,走近一步,将十里恩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下,说:“别这么看我。”
“那不然怎么看你?”十里恩不耐。
“我们很久没见了。”
“所以呢?”
邵琰从没有过此时这种感觉,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攥在别人手里,是死是活全由不得自己。
“所以,”邵琰说:“我以为你会想我。”
十里恩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他的手指突然痉挛两下,疼得皱了眉。
他抽回手,转开眼:“不会的,你放心。”
邵琰的手还停在半空,许久才放下,垂眼吐了一句:“……是吗?”
“是,”十里恩不愿再逗留,话毕便离开:“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决绝的声音不作犹豫地打上邵琰的耳膜,之后被突如其来的秋风卷到空中,散得无影无踪。
第十章
十里恩回到家,墙边放的是一大包一大包的行李,房子里空旷不少,他的心情更不好了。
金灵来出国的时间提前了半个月,这两天办好相关证明就要走。十里恩走到他房间门口,看到门隐着条缝,没关紧,便敲敲门,推开了。
金灵来坐在床上看书,抬眼望去,十里恩把着门,说:“东西都收的差不多了?”
金灵来点头,继续看书。
“你以后还打算回来吗?”
十里恩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十分心软的人,秦佳茵经常恨他这样不成器。加上在大学的那段时间,金灵来几乎没有给过十里恩好脸色,但如今对方要走,一想到同住屋檐这么久,他还是有点舍不得。
金灵来手下翻过一页:“不知道。”
十里恩垂垂眸,见对方根本不想和他攀谈,准备闭嘴回房,门都关上一半了,又挤进来,对他说:“虽然你总是不说话冷冰冰的,但我觉得你不坏,不然现在我也不会和你住到一起。你出国之后,我们还能保持联系就好了,我会想你的。”
说完关门,一溜烟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后来的两天,金灵来几乎都不在家,十里恩照常上班下班,每次路过楼底下,先抿着腮帮子紧张地四处窥探一圈,没有再看见那辆熟悉的车,才松下一口气,可随之而来的却是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金灵来去机场那天,十里恩非要跟去送,就差挂到人家身上了,金灵来无法,只好带去。
“其实你去国外也很好,可以和你爸妈在一起,我记得你还有个妹妹吧?真好,去了那边就不孤独了。”
十里恩一路上叨叨个不停,像是要弥补之前没和金灵来说过的话:“我也想我爸妈了,要是有出国的机会,我也出国去。奶奶不在了,留我一个人在这边,真没意思。”
金灵来听到这,才淡淡瞟过来一眼,十里恩看见,立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笑自己蠢,没出息,谁不知道当时他留下来,是因为死心塌地要跟着邵琰,他爸妈轮流来劝了好几次,都无功而返。
“都说吃亏一次就要长记性,像你这样的,不知道要上几回当。”不想金灵来竟突然悠悠开口。
“我?”十里恩疑惑地看他:“我怎么了?”
金灵来望向窗外,没回答。
十里恩不服气:“我也长记性啊!我现在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金灵来依然无动于衷,十里恩在旁边晃了半天他的胳膊,他才转过头来:“邵琰再来找你几次,你还不心软?”
十里恩眨着眼睛,一时呆住,好半晌才松开他,低下脑袋:“他才不会再来找我呢。”
说完就发现自己的回答正好掉进陷阱里,着急地补充:“不心软,我绝不心软!”
金灵来看着窗外,这回头也没转,讽刺他:“别说心软了,你连骨头都是软的。”
十里恩丧气死了,所有人都这样说他,面上比谁都难搞定,实际就是个软柿子墙头草,任人捏踩。虽然他自己也承认,但这一回,他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十里恩让邵琰别再去找他,邵琰便不再把车停到他的楼底下,换了个地方,有时在马路对面,有时去十里恩公司旁边。
胡子旭听说后,发出惊天爆笑,毫不客气地落井下石:“邵律师啊邵律师,你也有今天!”
邵琰不悦地皱眉,胡子旭赶紧憋下控制不住的笑声,言归正传:“要我说,你直接找他得了呗!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学一心等君归的王宝钏啊?”
“他不肯见我。”邵琰道。
“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胡子旭边说边比划:“哪有什么肯见不肯见的?抱过来,亲一口,拐上床,完事儿!”
邵琰侧身往旁边避了避,没有因为他的插科打诨动摇丝毫,依旧满脸严肃:“他现在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
“那是因为你没有按照我说的做啊!有什么事儿是做爱解决不了的吗?”胡子旭喝一口酒,摇头:“没有。”
邵琰敛眸,手里摩挲着杯壁,像是真的在仔细揣摩对方的话,然后才否定:“那他估计得疯。”
胡子旭跟台上唱歌的姑娘眉来眼去了一会儿,听他这么说,心里疑惑,转头真诚发问:“合着他现在这么讨厌你?直接把你当敌人对付了?”
邵琰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
胡子旭摸着下巴想了想,干脆放弃:“那就换一个,就咱这条件还怕找不着好的?”
说完注意到对方的脸色,胡子旭一激灵,立马起身按住邵琰的手,生怕他抄起酒杯抡过来。
邵琰不耐烦地甩开他,沉思许久,说:“我要是换一个,他早晚也要有下一个,他跟着别人,我受不了,我只要他。”
胡子旭闻言,无语望天:“这话你跟我说没用,你得跟他说。”
“他不听。”邵琰果断驳回。
“那你说过吗?”胡子旭问他。
“说了也没用。”
“那是现在!你俩已经分手了,你当然说什么他都当在放屁。”胡子旭觉得当情感咨询师真是个苦差事,偏偏还遇上这么个冥顽不灵的祖宗,他喝口酒润润嗓:“以前呢?没分手之前说过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