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84)
曹烽做了错事,哪里还敢看他,摆摆手表示没事。后脑勺撞的那一下并不痛,反而让人一下就清醒了。他心生懊恼不安,自己怎么会鬼迷心窍的做那种事?
“痛不痛?会不会影响你下午考试?”段语澈似乎是想摸一摸他后脑勺撞的严不严重,可不好意思伸手,只能把掉下来的几本书捡起来,跟他道歉,“我刚刚……不是故意推你的。”
曹烽抬头看向他,又低下头,愧疚难当:“是我应该说对不起。”
段语澈沉默了几秒,转移了话题:“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下午的科目是曹烽的强项一般情况下他半小时到四十分钟,就能做完整张试卷,题目对他没有难度,他也不需要思考的时间,可是写这张试卷的时候,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段语澈的脸,他的反应。
他难得地觉得浮躁不安,中午是人最困倦的时候,他方才在图书馆复习的时候没有精神,段语澈身上的气味又总是飘到他的鼻间,那味道无疑是一种引诱,曹烽被引诱做下的那些事,完全是不自觉的,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其实在做梦。
可他不可能用“我以为在做梦”对段语澈解释。
段语澈推开自己,是理所应当的,可那恰恰反应了他对这件事的感受——他是抗拒的。
或许弟弟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曹烽做不到。
断断续续两个小时,写完了试卷,还是没有想出一个好的道歉方式。
他的请假条是签到明天考完为止,放学回教室,班主任还很关心地问他身体好一点没有,考试发挥的怎么样。
“还可以。”为了避免被拆穿,曹烽在药店买了医疗胶布贴在手背上,所以鸿星尔克还真以为他生病了在输液。
做老师的,都偏爱曹烽这样成绩好、不惹事、尊重老师的学生。鸿星尔克看着他很苍白的脸色,关心道:“明天考完就放周末了,好好休息一下。”
曹烽点点头。
他仍然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弟弟,在七班门口等到他磨蹭地收拾好书包,两人一起出了后门,在后门小食摊买了两串热狗肠,坐上了车。
段语澈也没心思问下午的选择答案是什么,自己根本就不会数学,拿到题就蒙圈,到现在还有些迷茫。
不知道是在迷茫这些惹人厌烦的数学题,还是在迷茫图书馆的事。
段语澈扭头看了坐得很远的曹烽一眼。
曹烽侧脸线条是冷冰冰的那种,很硬朗,倘若他不笑的时候,这副模样挺不好接近的,只是在段语澈记忆里,他总是在笑,要么是笑,要么是傻愣愣的表情,他从来不会对人冷冰冰的。他腿上抱着一本牛津词典,窗外的各色灯光缱绻地从曹烽脸上缓慢地流过,他在默默地嚼着单词,明天要考英语和文理综。
段语澈看了他很久,只是全程曹烽都没说话,弄得他心里烦,至于这样吗?
段述民明天一大早要出差,正在收拾东西,见两人怏怏不乐的模样,立刻就发觉了,问:“今天考试很难吗?”
曹烽说一般难度,段语澈说我没写。
“怎么没写呢?”段述民问他,“是不会写吗?”
“我烦,不要问我。”段语澈声音很冷淡,蹬掉鞋,进了房间,段述民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回过头看同样很沉默的曹烽:“小烽,你弟弟怎么了?以前不会写试卷,也没见他这么不高兴啊?”
“我……我也不清楚。”曹烽心里清楚得不得了,只是更觉得难受,自己又做了错事,“叔叔。”他问段述民:“你出差几天啊?什么时候回来?”
“就两三天,开完会就回来……对了。”段述民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后天小斌要到了,他明天从县城坐大巴过来,他说他东西特别多,小烽啊,你去车站接一下他,不远,打车二十分钟的那个新车站。我让他快到了就给你打电话。”
段述民想了想,似乎没什么要交代的了,就给曹烽拿零花钱,曹烽还是不肯接,硬说自己还有钱。他把每一笔来自段述民的“馈赠”都记录在了本子上,以后都会加倍地还给他的。
段述民没有强求,想着等回来,给他买几件新衣服。
一早,小张把两人送到学校后,再把段述民送到机场。
下午理综考完,回教室整理了一番,曹烽背上书包,去找段语澈,他的假条已经过期了,按理说必须回宿舍了,但今天恰巧周六,这一天不会查寝。
他陪着段语澈去吃他喜欢的粤菜,接着回家,又各自回了房间,曹烽在想道歉的事,他看弟弟虽然不提这个事,可显然不是很高兴,愈发不敢说话去惹他烦。
而段语澈的确在生气,只不过气他怎么因为这么点小事就不跟自己说话了,是不是自己推的那一下太重了?曹烽肯定撞得疼了,不然怎么可能都不理自己。
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其实亲一下又不会死,只是亲在嘴角而已,似乎也没什么……段语澈趴在床上乱滚,对着空气发脾气。
他发觉,自己对曹烽好像已经丧失底线了,似乎只要他在,这一切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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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惯例弟弟要睡懒觉,曹烽没有叫他起床,一个人早起去菜市场买菜,菜市场比超市远一里路,但他喜欢晨跑,权当锻炼身体了。
买完菜回来,曹烽把汤煲上,快中午了,接到了常小斌的电话:“喂?曹烽吗?我是常小斌,我表哥说你来接我?我快到了,你在车站吗?”
“我马上去车站接你。”
曹烽洗了个手,把煤气关了,连忙打车出门。只是左等右等,常小斌还是没来,没看见一辆从段述民老家县城开过来的车,他就会上去看一眼,但始终没看见人。
段语澈起床的时候,正好面对一个没有人的家,砂锅里煲着温热的鸡汤,电饭煲里的米饭处于保温状态,就是人不在。
他不知道曹烽去哪里了,找了一圈没找到,但肚子饿了,只好自己动手盛饭、盛汤。
等了好一会儿,等到他快发脾气了,几集电视剧都看完了,怎么还不回来?正准备打电话的时候,段语澈听见了出租车在门外刹车的声音。
连忙跑去开门。
他看见曹烽从车上下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后座下车的常小斌。
想起来了,段述民那天好像说过,常小斌要过来了。
这么多东西?
他有一个很大的行李箱,还有一个黑色的旅行包,曹烽帮他背着包,付了车费,常小斌推着行李箱进了大门,看见躲在门后探出一颗小脑袋的段语澈,就挥手准备喊他。
段语澈“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曹烽掏出钥匙开门。
“小斌哥,我帮你把东西拿到房间里。”常小斌不让自己跟着叫小表叔,曹烽索性也不叫。常小斌说不用:“哎我自己来就行了,让你等了那么久,怪不好意思的。”
“没事,我帮你。”曹烽侧头看了眼正在看电视的段语澈——常小斌遭遇的闭门羹,就正如自己刚来的时候一样,段语澈很敌对陌生人,可心底没由来地觉得很高兴。
保姆间扩宽了不少,有一扇大窗户,很敞亮。但为了避免甲醛超标,家具还是原来的,只加了书桌和沙发,得有些空。
曹烽帮他把东西放下,说:“床是今天早上给你铺的,卫生我也打扫了,你看看还需不需要什么,可以去超市买,附近有一家沃尔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