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17)
区挂着许多幅印着名人半身像的名人名言,和教室差不多,每张桌上都立着一块硕大的招牌——禁止喧哗。
倒真如曹烽所言,一个人都没有,非常安静,好像除了曹烽,全校都没人知道可以中午来这里午休了一样。
只是桌子和椅子看起来都不太舒服,感觉还不如教室的课桌椅。
段语澈忍不住问他:“你每天中午都在这里看书?累了怎么办?”
“跟我来。”曹烽拉过他的手腕,朝里走去,中途拿了两本书,接着走到了最里面,转弯,两排高高的书架中央是一条窄窄的过道,图书馆的地砖是浅米色的,走在上面有一股凉意。
“这里都是农业养殖类书籍,很少有人会来。”曹烽说着脱下校服外套,坐在了地上,还把外套铺在地上,让段语澈坐,“我看书累了就靠着墙睡一会儿,调一个两点的闹铃。”
下午是两点十五的预备铃,两点二十上课。
段语澈迟疑了下,没坐他校服上,把校服抱了起来,说没事:“反正是校裤,我也不怕地脏。”说完他就想到了,最近家里的衣服,好像是曹烽在洗……
曹烽说地上凉:“垫着坐舒服一点。”
段语澈笑着说凉一点正好:“我不怕凉就怕热。”
书架之间的缝隙并不是很宽,两个人都靠墙坐着,几乎是紧挨在一起的,双方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头顶就是窗户,透着窗外丝丝缕缕的阳光,段语澈伸手把窗帘拉上,随手在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出来。
《养猪高手谈经验》
曹烽看的则是泰戈尔的《飞鸟集》双语版。
段语澈随手翻看着这本《养猪高手谈经验》,甚至还认真地看了好几页,但书上的内容着实无聊,看了没多久就打了个哈欠,关上书,他像蚕宝宝那样往下一缩,头顺势倚靠在旁边的书架上,扭头看着曹烽说:“明天我一定要带张毯子来睡觉。”
曹烽低声问:“困了吗?”
段语澈轻轻地点头,从兜里拿出手机和耳机插上,他也不避讳把新手机拿出来让曹烽看到,他知道曹烽是不会告状的。
戴着耳机,从上次没听完的歌单继续播放。
正午时分的阳光从窗帘缝隙摇晃着洒在身上,没有什么比这样的安然静谧的光更使人感到舒适疲倦的了,段语澈只是靠着书架,闭着的双眼接触到摇曳不定的光,就感觉乏困了。
呼吸放慢,在巴赫的宇宙之外,聒噪的蝉鸣声几乎听不见了,段语澈睡得很快,可这样的姿势,怎么可能睡得舒坦?
睡梦中,他抱着手臂,又觉得有点冷了。脑袋从硬邦邦的柜子边沿向后,靠在墙上,过了几秒,咕噜一滚,咚地倒在曹烽的肩膀上,好像有点痛,皱了下眉,把脸颊整个压在他的肩上,接着又过了几秒,弟弟整个人几乎缩进他怀里。
曹烽浑身一僵,呼吸凝固。
片刻,微风翻动了待在他手上十多分钟也没有翻过的书页,吹拂起段语澈的短发,柔软的发梢搔在曹烽的脖颈处,是一种牛奶巧克力的味道,胸腔里,仿佛有个部位被温暖了。
飞鸟集上写:“它变得小了,小得宛如一首歌,小得宛如一个永恒的吻。”
可曹烽的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在文字上,哪怕泰戈尔的文字再美好、再如何吸引人,心飞走了,也就看不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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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记住这个图书馆角落!以后要考的!
第 9 章
曹烽迟疑地伸出手臂,慢慢地、慢慢地将弟弟用手臂搂住,另一只手把刚才脱下的校服外套,罩在了自己的怀抱温暖不了的地方。
段语澈自动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曹烽身上的洗衣粉是家里统一买的,薰衣草味很好闻,温暖的怀抱散发着安心的香气,他睡得很熟。
曹烽怕把他弄醒,丝毫不敢动弹,不敢翻书,大脑都放空,连低头都不敢,这么僵硬了半天,才垂下头去,去看段语澈靠在他身上的睡颜。
距离很近很近,近到能看清晰他洁净白皙的脸庞上细小的、仿佛笼罩着微光的绒毛,也能数清楚他浓密的长睫毛有多少根。
心尖像被抓了一下,他只希望这一刻能永远静止。
但时钟走得很快,手表的定时闹铃滴滴滴响起,曹烽看见段语澈睫毛受惊地颤了下,慌乱极了,不敢再抱,当即松了手,匆匆伸手关了手表上的闹铃。
段语澈发出几声没睡醒的“嗯”声,眼睛都没睁开,含糊不清地问他:“几点了?”
曹烽喉结上下动了一下,哑声说:“两点了。”
段语澈睁开一条缝隙,看见曹烽坚毅的下颌,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我睡你肩膀上了,怎么都不叫醒我,肩膀不麻吗?”
“没关系,”曹烽低着嗓音,看着他,“不麻,还困吗?”
“困……下午第一节好像是体育课是吧?”他没有起床气,就是刚醒的时候,会比平时颓一些。
曹烽“嗯”了一声,段语澈抱着他的校服站起身,声音还有几分涩:“你先陪我去小卖部买瓶水吧,等下再去操场。”
曹烽借走了一本飞鸟集,还借了另外一本计算机的书,和段语澈一起去买了零食水果,段语澈没带饭卡,刷的他的卡,接着两人再一起去操场找班级集合。
体育老师是个女老师,管得不严,一般数了人数后,让学生做完广播体操,再绕着操场跑一圈就解散了,有时候会发体育器材让他们锻炼,比如篮球、羽毛球、排球之类的。
跑完四百米,体育老师说起下个月运动会的事:“同学们,秋季运动会就在你们月考后的下一周,要报项目的同学现在就可以开始练习了,需要什么器材告诉体育委员,去器材室借。”
说完这件事便解散了。
飞机凑上来问段语澈:“去踢球不?”
他打了个哈欠道:“不去了你们去吧。”他足球踢的不赖,以前专门在家练过射门,练了很久,准确率很高,但这会儿还没精神,有点犯午困,满心想回家睡觉。
曹烽见他状态不好,拧开矿泉水瓶给他,又给了他一颗话梅糖。
太阳有些大,曹烽被照得眯起眼睛,说:“小澈,我们进去吧,体育馆里面凉快。”
体育馆是去年才竣工的,非常空旷,一股崭新的味道,场地上放置着羽毛球网,有零丁的学生在练习排球和羽毛球。
找了个高处的位置坐下,段语澈无精打采地戴上耳机继续听歌,不说话也不理曹烽,托着下巴的模样,像是在努力思考人生。
曹烽不断地侧头去看他的侧脸,多次想说话,看他闭着眼的模样,就不敢去打扰他了。
这时,体育馆下面忽然传来了钢琴声。
平日学校会组织一些文艺活动,什么迎新晚会,毕业晚会,新年晚会或是夏季歌会……经常会用到钢琴,于是钢琴干脆就放在体育馆内,偶尔也会有学生去碰,学校并不管制,反正有监控,谁碰坏了谁赔钱。
那是一架普通的黑色竖式钢琴,没有段语澈房间里的白色三角漂亮,弹琴的是个穿校服的长发女生。
钢琴声非常悠扬,有些正在打羽毛球的同学,都不禁回头望了过去,段语澈也看了一眼,不过他的反应和别人不一样,他好像觉得那是一种噪音污染,调大了耳机里音乐的音量。
这时,他却蓦地瞥见曹烽崇拜的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钢琴的方向,由衷地说了句:“太好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