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你的。”黑袍男说道,“小狼妖,你怎敢孤身一妖至此?”
肖避岳再吃一惊,瞳孔紧缩:“你知道妖,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袍人没有回答,沉默数息后,忽地一声轻笑,右手伸出袍袖。
在肖避岳的视线中,那只骨节分明、温润如玉的手一点点拉长、变大,弹出指甲,长出毛发……最终变成了一只白色虎爪。
“你说我是谁?”
“你、你、你也是……”肖避岳呼吸急促,“你也是妖?”
黑袍人收回手,一派淡然。
“这回可以说了吧,你一只小狼妖怎么会来这儿,不知道这里是……”
肖避岳还愣着,直到听见这话才回过神来,他咬了咬牙,道:“晚辈知道两百年前我们与那群秃……”
他停了停,不知顾忌什么,换了个说法:“晚辈知道我们跟他们约定过,不可擅入六合域,只是我师父夜观星象,卜算出此域将会出现妖族振兴的机遇,千载难逢,故此派我来探查。”
“你师父是……”
“我师父是青狐广言。”
“哦,是那只小狐狸啊。”
“前辈认识我师父?”
“不认识,听说过,毕竟我闯荡修真界时,那小狐狸都没出生呢。”黑袍人叹息般,道,“不过他倒有点卜算的本事,真的算到了。”
肖避岳不及感叹前辈的辈分比自家师父还高,就听到了这句话,登时心跳如鼓:“算到了……前辈是说、是说……真有妖族机遇?”
再想到自己本该堕化,却又变回人形,更是心头火热:“莫非前辈已得到机遇,才能扭转堕化?”
“嘘!”黑袍人竖起一根手指,“天机不可轻泄,我只能告诉你,我们确实要干一番大事。”
他加重了“我们”的读音,令肖避岳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两个字。
所以不是前辈一只妖,是一群妖族在做一件大事?
暮然间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前辈,你看我——”
“好了,你既然没事,就速速离开吧。”黑袍人说着就要将他遣走。
肖避岳一急,更不想错过了:“前辈,请等一等,我、我……晚辈自知修为不高,不能入前辈的眼,但也想做这件‘大事’,请前辈给我一个机会,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你?不成,不成。此事危险至极,我救你是顺手而为,不图回报。”
“我知道前辈心善,是我自己想报答,我不怕危险。”
“这……”
“求您了,前辈!不然我此生难安!求您了!”
“唉——”
几番恳求,黑袍人终于松了口,但也语气勉强:“好吧,既然你的意愿如此强烈。但先说好,此事艰难,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但听前辈吩咐。”
“那好,你先回去,养好伤,然后去擎天秘境,找一个叫六神的,听他吩咐行事。其他的什么都不要问,记住,多做事少打听,知道的越少越好。”
肖避岳一字一句认真记下。
“好了,我送你离开此地。”黑袍人一挥袍袖,无数毒植避让,显出一条小路来。
这高深莫测的一手,更让肖避岳笃定眼前是位不世出的高人。他深施一礼,正要走上小路,忽又停下,望向委顿在地、昏迷不醒的徐生丹:“前辈,我能否带他一道离开?”
“你确定?他可是知道了你的秘密。”
“我……”肖避岳犹豫起来,表情挣扎,但终是说道,“这位道友是受我牵连,我不能弃他不顾。”
黑袍人沉默许久,久到肖避岳几乎要惶恐不安时,出声道:“好,算我没看错你,带他一起走吧。”
“谢前辈!”肖避岳长出口气,他想自己也没看错,前辈果然心地良善。
他扛起徐生丹,语气更期待了几分:“前辈,我走了,我一定早日养好伤,去擎天秘境给前辈做事。”
说罢走上小路,很快消失不见。
“哥哥,你还认识什么狐狸啊?”一颗白色光球自半空飘下,落在黑袍人肩头。
“我哪里认识。”陆垣放下兜帽,“不过是顺着他的话,不拉关系,怎么打消防备?”
羊小球:“哦,所以也没有在干的什么大事咯?”
“大事嘛——”陆垣道,“等他来,自然就有了。”
“境友你、你真是……”一番蒙骗,看得敖仓叹为观止,这一刻他算是彻底相信陆垣画下的大饼了,就这骗术水平,难怪能让修真者主动送上灵力。
只是:“为什么将那植修也放走?”
“对啊,哥哥,他出去后会不会乱说?啊,不好!万一被玩家听到——”
“那正好啊,”陆策划似乎并无多少担忧,反而不知想到什么,促狭笑道,“正好来一场NPC和玩家的线下会面。”
*
肖避岳一出秘境,就借着传送之力,扑向云堑边的悬崖峭壁。
探头上望,另外两名邪修已然不见,想是久等不到,回去复命了。
肖避岳小心攀崖,只是他身负重伤,又扛着一个大活人,身手不免滞涩。
“刺拉——”
裂帛之声响起,徐生丹的后衣摆给一块利石割断,落入了深不见底的云堑中。
但肖避岳也顾不上什么衣不衣摆,他催动灵力,奋力一跃,翻上悬崖。担心邪修们去而复反,他不敢多留,扛着徐生丹穿过荒原,径往六合城方向奔去。
一路上,他要避着行人,又有伤势拖累,等来到城郊时,时间已过去一夜。
天色将明,肖避岳走到一处小树林,徐生丹还晕着——期间他差点醒来,肖避岳不知如何解释,就又将他敲晕了。
“连累道友受苦,希望道友当做一场梦,忘了今日之事。”
将徐生丹靠在路边树上后,肖避岳转身离开。
他也不怕徐生丹说出自己的事,妖族隐没万年,绝大部分修真者都不知道他们存在,说了也没人信。而就算不巧,被知晓妖族的那群……也无妨,找便找来,他看那群秃子不顺眼很久了。
肖避岳离开后,又过片刻,一位修士路过,发现了徐生丹,将他扶进附近茶棚。
“哈哈,道友们,你们是不知道,那场大战有多激烈!”
茶棚中,几个修士正在闲聊,一见两人都住了口:“这不是王道友吗?这位是——”
“附近碰到的,不知为何昏倒在树林里。”那王姓修士扶徐生丹坐在椅上,“道友醒醒,醒一醒?”
“唔……我、我这是……啊!眼睛!不要过来,眼睛!”
徐生丹惊恐大叫,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巨大的浊黄眼珠上,叫到一半发觉不对:“你、你们是修真者?都是人?”
“废话,你不是人?”几人莫名其妙。
带他进茶棚的王姓修士纳闷问:“道友可是遇到什么事?”
“我、我落进一个秘境。”一想起那些经历,徐生丹声音都发颤,“里面到处都是毒植,各种毒植!嗜血藤、夺魂树、千里无息、浮光掠命……天上还挂着一颗眼球!你们知道吗?那眼珠有那么、那么大……它盯着我……眼珠上插着一支箭……真的好吓人。”
“若真如道友所说,”王姓修士好奇,“道友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因为我生的石球!不、不,不对,不是生,虽然它们是从我屁股后面掉出来的,但我真的不会生……石球们保护我,不让毒植杀我……但是眼睛出现了,所以我晕过去,再醒来就看到你们了。”
“道友你的意思是,一个秘境长满毒植,那些毒植像有灵智,都想杀你。但是一些莫名出现的石球保护了你,所以你毫发无损。对了,秘境天上还挂着一颗会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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