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江湖催人老。
当他发现自己不仅不会反胃恐惧,还有功夫想着就这么死掉真是太便宜这个人的时候,应容许不禁为自己逝去的纯真善良上了三柱清香。
唉,江湖这个大染缸!
一脑袋扎进染缸里被润物细无声的应容许唉唉叹气,从地上抓起一把黄沙,均匀洒在石观音的尸身上。
洒完他一拍手,嘴脸从悲天悯人无缝衔接到普天同庆:“被她迫害的人和她中了药的弟子们都被安置在外,我们一起去接那些无辜之人出沙漠可行?”
“且慢。”姬冰雁道,“现在还不能出沙漠。”
应容许道:“为何?”
楚留香摸摸鼻子,愁道:“因为被带到沙漠里的,不止你一个人。蓉蓉、红袖和甜儿她们,也在沙漠中。”
应容许睁大眼睛:“什么?!甜儿姑娘她们也被抓了?我没在石观音老巢里见过她们……”
他脸唰地就白了,骇然转身要冲进被炸药犁了一遍地的老巢里去。
他和曲无容确认了好几次,老巢最隐蔽的房间都被他们闯进去看过了,这都没有三女的踪迹,再结合她们的样貌和石观音恐怖的妒性手段……应容许心都凉了半截。
“不不,不是石观音干的!”楚留香连忙拦下他,“是沙漠之王札木合的继承人,黑珍珠!”
“你说话就不能一次性说全么?”应容许恼怒道,“我差点以为她们……她们……”
不止楚留香,陆小凤和他之前打过交道的大多江湖人有时说话也是这副德行,应容许都怀疑是不是武林中人必备的谜语基因在作祟,他对楚留香翻了个白眼,对空中打了个呼哨。
“这样,你们先跟着青鸟去找三位姑娘,那些受害者由我……”
一点红倏地扭头,看向某个方向。
“你也走吧。”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穿插进来。
曲无容长剑沾血,停在他们两百米开外,是一个不会引起警惕,又恰好能听清楚谈话的距离。
她扫了一眼最先发现自己过来的一点红,对应容许道:“弟子们不必理会,缺乏主心骨便是一盘散沙,我可以带着那些想走的人离开。”
“曲姑娘?”应容许诧异,“你身上的血……”
“长孙红带领外出弟子回援。”曲无容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句,顿了顿,又道,“不必担心,她们大多离去。这就当是我还了你的人情。”
他们放了她自由,只是帮忙隐瞒炸药之事在曲无容看来并不麻烦,如今她帮忙断了后,便是彻底两清。
她静静看了眼覆了一层沙的尸体,敛下神思:“你走吧。”
此话一出,除了应容许外的人都感到几分微妙。
应容许道:“之前一直没问你,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楚留香三人不知不觉站到一块,连胡铁花的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曲无容:“既然已经两清,今后如何便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又何必过问?”
应容许:“别这样啊,你看咱们一起搞了一波大的,按照陆小凤交朋友的逻辑,咱们已经是朋友了,我问问朋友的未来计划也不行?”
胡铁花悄悄伸出手做了一个手势,眉飞色舞:这是……那个吗?
楚留香认真观察两秒,回以眼神:有点像,但不确定。
姬冰雁并未加入群聊,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一点红——后者握着那把断剑,脊背挺得笔直,正看着曲无容。
有所明悟的姬冰雁暗道:这两人难道……?
和应容许猜想的不同,本朝对于断袖磨镜这些非主流性取向,其实算得上包容,毕竟前后两任天子都是个长得好看的人一视同仁都能欣赏的主,上行下效,即便两个皇帝都只好口嗨不好男风,贵族与民间对此事的态度也逐渐变得格外宽松。
姬冰雁从商数年见多识广,也就是应容许此人从不往勾栏瓦肆那类声色场所走,不然他就会发现,南风馆和青楼的数量几乎是对半分。
姬冰雁看着身旁两个兄弟的眼神交流,突然有了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超脱感。
这两个人还是太直,明明还有应容许男女通吃的可能在吧。——见多识广的姬老板如是想道。
想归想,姬冰雁也不会去求证或是关心,他和应容许不熟,心中猜测也是被旁边两人的八卦氛围感染了一下罢了。
那边的曲无容因为一句“朋友”少见地勾了勾唇,道:“好吧,朋友。我打算和我的剑一起出去游历,从大漠到中原,到处看一看。”
“对了,这个给你。”曲无容手腕一抖,一张注入内力的纸张飞过来,“去或不去皆随你。”
应容许目光一顿,头也不回地招招手:“阿香,你来看。”
“什么?”楚留香走过来。
【本欲助香帅及应神医一臂之力,未想路途遥远姗姗来迟,三位姑娘今于拥翠山庄落脚,皆身无大碍,厚颜望几位前来。——画眉鸟,敬上】
“画眉鸟?”楚留香蹙眉思索,并不认识这号人物。
“她曾名柳无忆,是我的同门。”曲无容道,“为了脱离这里,被师父下了毒,这就是她想请你去的原因。”
可她既然都来了,为何不直接出面求医?反而让他们大老远跑去拥翠山庄?
楚留香和应容许都陷入沉思,不是他们遇到事情就把人往坏处想,实在是现实的磋磨让他们不得不这样,全都是被现实抽打出来的条件反射。
曲无容笑笑,道:“不用担心,不管她原本打的什么主意,都不会用出来了。”
应容许问道:“这么笃定?”
曲无容冷笑:“谁叫你是个滥好人呢。”
的确对非大奸大恶之辈的病患来者不拒的应大夫:“……”人身攻击,过分了啊。
有了下一个目的地,应容许等人没有多留,曲无容目送他们离开,默默收敛了石观音的骸骨,又去找到那些该带走的人。
她打开门,露出身后天光:“我来送你们走。”
她带着一群幽魂,踏往回归人间的路。
……
“可以啊。”听完曲无容的身份后,胡铁花啧啧称奇,“居然令石观音座下弟子倒戈,应兄好大的魅力。”
应容许脑子里蹦出的第一句是——这个称呼真是好久没听了,上次还是楚留香在叫,这两人不愧是好兄弟。
第二句就是——等会儿,他潜台词是不是不太对?
他默默消化了一下,死鱼眼道:“别开玩笑了,不说我们根本不是那种关系、我也对人家不会有想法……就这么说吧。”
应容许想了想曲无容这段时间对他话痨本质的嫌弃,真诚道:“如果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男人……不,只剩下我一个人,曲姑娘也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和她的剑过一辈子。”
当朋友曲无容能忍得了这话痨属性,但用当可择偶对象的眼光来看?
曲无容不生生缝上话痨的嘴,应容许都会觉得这姑娘是不是偷偷磕静心丸听《清静经》了。
他谴责道:“不要看到一男一女关系好就认为人家有一腿!这世界上男女是有纯友谊的,懂吗?心灵纯洁一点行不行!”
胡铁花:“……”怪他咯?
应容许大炮一架,一发炮弹差点把所有人噎死:“要是看到一对俊男美女就是一对,那可妥了,我和石观音站在一起……”
他自己被未竟的假设膈应了一下,但还是要坚持自损八千去伤敌十万:“那、那你们岂不是连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胡铁花脸色铁青:“好了好了,是我看错了!你不要说了,太吓人!”
楚留香表情也不太好看,他诡异地想到无花和南宫灵叫对方“父亲”的画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点红眼角一抽,难得用严肃的语气对应容许:“不要糟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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