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夫人露出个恬静的微笑,轻声说道:“若非两位小公子出手,这一回,我儿英莲怕是又要遭受苦难,我与英莲应当给两位道谢才是。”
她摸着英莲的小脑袋,将她放下地面,牵着小姑娘的小手,朝着贾珠和允礽行了个大礼。
贾珠惊得从座位上起来,几步抢上来,忙扶住甄夫人下跪的动作。身边的小英莲哭得眼红红,正一抽一抽,学着阿娘的动作拜下去。却是一个不小心,膝盖往前一软,这小孩就险些栽倒在地上——说是险些,乃是一双胳膊从边上伸了出来,将小女娃提溜了起来。
小英莲呆呆地看着眼前冷脸的小少年,允礽也冷冷地看着她。
好一会,小英莲的眼睛蓄起眼泪,小小的身体也开始一抽一抽,咿呀呀地抽泣着,却不敢大声哭,小手小心翼翼地搭在允礽的胳膊上,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
允礽:“……”
他有些无语,看向贾珠。
“我很可怕?”
贾珠有些尴尬地上前,忙从允礽的手中接过抽泣的小姑娘,爱怜地抚弄着她的后背,同时快而轻声地说道:“你可是忘了方才在外面的事……可是没避着小英莲呀。”
允礽听着贾珠提起方才的事情,饶是有着怒气。
但他也不至于冲着个小姑娘发泄,便又冷着脸坐了回去。
英莲在贾珠的安抚下,很快就安静下来,只是轻轻抽噎着,将小脑袋靠在了贾珠的肩头,咿咿呀呀地,也不知道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只是听起来有些可怜。
甄夫人有些惊讶,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接过孩子了,“贾公子,似乎很熟练?”不管是方才抱着小孩的姿态,还是哄小孩的语气,都带着本不该有的熟悉。
贾珠:“晚辈家中有几个弟弟妹妹,平日也常与他们相处,便有些习惯了。”小英莲安静下来,除了时不时的抽气外,好似都快睡着了。
娇桃轻手轻脚地走过来,贾珠便将小英莲交给了娇桃。
小姑娘贴着熟悉的人,睡得更加深沉,除了眼角可怜兮兮的红肿,倒也算是脱离了方才那场闹剧。
门外瘫着的两个流氓地痞,早已经被官府来人拖走了。不说他们得知王爷的侍从登门拜访时是何心情,反正这两个流氓地痞,包括他们身后那一群走街串巷闹事的游手好闲之辈,怕是要被一网打尽。
在这过程中,尽管闹出最大风波的人乃是允礽,可最终处理时,却丝毫都没波及到,裕亲王留下来的这批人也是聪明,哪怕将这名头往裕亲王府上拦,都不会牵扯到太子的。
贾珠道:“夫人莫要担心,我这朋友在京中颇有些能耐,往后不会再有人来骚扰。平日无事时,晚辈也会让家中的下人过来走走,免得有别的不长眼。”
甄夫人叹息着说道:“小公子与我等无亲无故,怎好这么劳烦呢?”
贾珠微笑,“夫人,从初识起,何尝不是一种缘分?此非大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夫人莫要推辞。”
此事对甄夫人,对她们这几位女眷,乃是有利之事。若只有自己,甄夫人定然是要婉拒,可偏生有了今日英莲之事,甄夫人实在是无法承受住再一次失去英莲的痛苦,便应下了此事。
眼瞅着流/氓地痞被带走,英莲歇息下,他们与甄夫人的误会也都解开了,贾珠便不打算久留,带着太子殿下与甄夫人道别后,便乘着马车离开了深水巷。
深水巷内,亲自送走两位小公子的甄夫人阖上门,看向从内院出来的娇桃。娇桃急急地走来,手中取着膏药,“方才夫人是伤到了罢?还不快让奴看看。”
甄夫人被娇桃这么一说,方才察觉到了手腕的刺痛,她撸起袖子一看,乃是大片的擦红,落在娇桃的眼中,险些落下泪来,“究竟是从何而来的浪荡子,夫人受苦了。”
甄夫人摸着娇桃的侧脸,轻笑着说道:“你身上的伤势可比我多,方才被打到胳膊了罢?若是严重,可莫要藏着掖着,咱不是没钱请大夫。”
娇桃破涕而笑,咬着唇,“夫人就别惦记着奴了,让奴给您擦擦。”她将甄夫人按着坐在了椅子上,蹲下来给伤口清洗上药,哪怕动作再轻微,到底还是疼的。
甄夫人半心半意地想着今日这事,正听到娇桃说话,“要不是正巧碰上那两个好心的小公子,真不知道今日会出什么事。夫人,咱要不要买个粗实婆子?别的倒还好说,这院中没有个强壮的人,到底是叫人看轻了。”
甄夫人缓缓说道:“买人倒是真的要买,不过,得仔细挑选,尤其是看着品性,咱们是再经不起动荡了。”
娇桃点头,“正是。”
待上完药,娇桃正要将污水端出去,就被甄夫人按住,她温柔略显强硬地说道:“你身上的伤势,给我看看。”
“奴,奴自己处理便好了。”
甄夫人不许娇桃起身,亲自检查过了她身上,发现了好几处擦伤,正细细给她上药。
娇桃哪哪都不适应,手脚都不知怎么放。
娇桃从前是伺候英莲的下人,与娇杏一处,都是英莲小姐身前的大丫鬟。但甄家落败后,娇杏被贾雨村看中,那时甄士隐与甄夫人都觉得自家如此,贾雨村若是能好生对待娇杏,也好过跟在他们身旁,就将娇杏给了贾雨村。
娇杏被贾雨村纳妾后,甄夫人的身边就只剩下了娇桃一个。
娇桃跟着甄夫人回了娘家,又跟着她进京,在甄夫人的心中,娇桃就好似半个女儿,已经不再将她看做普通的奴婢丫鬟。只是娇桃仍无法适应这种转变,总是诚惶诚恐。
她尴尬之下,便又扯起了今日那两位少爷,“……瞧着也是一身雍容华贵的气质,也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公子哥……不过那位小少爷动手时,可将奴吓死了。”
那时,看着满地的血色,英莲小姐哭得更大声了,也无怪乎后来那位小公子抱住小姐时,会叫小姐哭得那么大声。
那是无法抹去的恐惧呢。
而娇桃只要想起那一刻小公子流露出来的暴戾,这心中也是带着难以掩饰的畏惧。
“那位年岁稍长的公子自称姓贾,你近日不是与其有过接触吗?”甄夫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怎么现在就不记得了?”
娇桃困惑地皱皱眉头,好一会,方才想起来,“……荣国府?”她们最近做活计的主家供应的那些货物,便是直送往荣国府的。
“这京城中的贾姓,大概便是那家罢。这般年岁,又彬彬有礼,他或许是贾府上那位出名的郎君贾珠。”甄夫人帮着给娇桃最后一处伤口上完药,又给她提了提衣服,“而他身边跟着的那位……”
甄夫人的脸上流露出某种深沉的敬畏,“那或许,是太子殿下。”
她这话说得轻轻,轻得就好似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娇桃吓得抬起头,甄夫人缓缓地摸着她的后脑勺,心中翻涌起的惊涛骇浪,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能如此在京城地界肆无忌惮的权贵子弟也有不少,可时常与贾珠在一处的却没几个。
贾珠此人,哪怕甄夫人只是搬来京城数月,都曾在市井间听闻过关于他的传闻。毕竟当初他成为太子殿下的伴读,也是洋洋洒洒闹了一段时日的各种说法,也隐隐听说这是一位不喜张扬的公子。
而这样一个人的身边,却跟着一位有些娇蛮的小公子,这很难不叫甄夫人想起一些……
传闻。
娇桃惊恐的脸色落入甄夫人的眼中,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掩了掩娇桃的衣襟,轻声说道:“娇桃,你怕什么呢?我们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惦记的东西吗?”
“……没有。”
“正是,我们连被算计的资格都没有,便不要思考这般多了。”甄夫人淡淡地说道,“就将今日,当做是一次意外罢。”
…
“那位甄夫人很敏感。”
遥遥走远的马车上,跪坐在一边的贾珠忽而说道。
小太子混没有形象地软倒在马车的底部,懒洋洋地说道:“阿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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