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排的木椅上,坐着一个被手臂被绳索捆缚在身后的金发青年。
他双目紧闭,薄薄的眼皮下方,是时不时活动一下的眼珠子,睫毛也在细微抖动着。
——一看就是早就已经醒过来,但还是在假装昏迷状态。
“哒、哒、哒、”
鞋跟接触木地板的声音,从远处一点点靠近,越发清晰起来。
一下接着一下,仿佛打在降谷零的心间。
他的心脏也跟着紧绷起来,手指下意识触及、绑住他的那根韧性极强的绳索。
从那个晚上、在路上遇到那个拿着行李箱的“诸伏景光”之后,后续发生的一切都显得完全脱离了掌控。
当时,他们双方举枪对峙。
他虽然已经把枪抵到对方的身上,却始终不敢真的开枪。
因为他不确定对方到底是谁,虽然明知道景光不可能会做这种杀人的事情,但他依旧不敢动手。
毕竟站在他对面的这个家伙,出现的太过于奇怪,一言一行又与诸伏景光太过相似。他根本就没办法判断对方的目的和立场。他不可能开枪。
但这种浮于表面的怯懦,反而被对方看的一清二楚。
对方迅速抢占先机,拿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像是对方开枪了,又好像是没有开枪。
毕竟他确实听见了一声枪响,但被枪抵着的太阳穴没有传来丝毫疼痛感。
总的来说,他被对方反手制服了。
整个过程好像是坐在一艘极度颠簸的轮船上,等到他恢复意识,人已经被带到一个黑暗的禁闭室当中。在昏暗无光、也没有任何声音的场所中,他完全丧失了对于外界环境和时间的感知能力。
在那个地方不知道度过了多少时间,也许只有几小时,又或者是好多天。
他没有感受到饥饿,只有无限度的苏醒和再度睡去。但到了现在,他的身体依旧没有感受到饥饿,估计是对方趁着他昏迷时、给他注射了足量的营养剂。
直到一个小时前,在他半梦半醒间,那个家伙终于肯把他带出来,带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周围满是经过熏烤之后的烧杉气息,新鲜的流动的空气,重新给了降谷零一种还活着的感觉。
在对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降谷零曾经撩开眼皮子打量了一眼。
最先入眼的,是木地板上斑驳的彩色光影。
他顺着彩色光影往上看,在偌大的黑色高台上,立着一个硕大的黑色十字架。十字架上挂着大大小小的银色锁链,伴随着风声发出乒里乓啷的声音。
再往上看,只看见偌大的穹顶,以及两侧由无数不同色彩的小碎片、拼接而成的彩色玻璃。
光线透过彩色玻璃撒下来,让他的眼前笼罩在一层彩色的薄雾当中。
这是一个教堂。
一个不同寻常的教堂。
哥特式尖而高耸的窗户,和宽大圆和的穹顶组合在一起,再配上彩色玻璃,整体风格不伦不类。
但如果考虑到室内的黑色十字架以及十字架上的银链子,这种不伦不类也变成一种特殊的创造。
细微的脚步声从他身后响起,降谷零的耳朵迅速捕捉到了这个声音。
他迅速闭上眼睛,装作自己还在昏迷当中。
降谷零在心神高度紧绷的状态下,感受着那个熟悉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
三、二、一、
脚步停在距离他最近的位置——他的身后。
脚步声的主人,停在那个地方很长时间,久到降谷零都快要按耐不住、急于睁开眼睛向对方询问前因后果时,那个家伙忽然动了起来。
脚步声朝着右侧的方向一点点远离。
降谷零松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有来得及彻底喘出来,脚步声再次朝着他的方向靠近。
那个家伙应该是一开始走到了排椅正中间,现在朝外走、绕了一圈,重新从正面回来。
降谷零能够感受到对方就站在他身前,距离不足一米。
如果拴着他的绳索不存在,他有足够的抱我制服对方。
但问题是,现在他的手被捆住,能够活动的只有脚,还很容易重心偏移。按照这个家伙之前制服他时,所展现出来的武力,双手被捆绑住的他,绝对不可能是这个家伙的对手。
必须得等到对方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借着装睡作为掩护、先用腿将对方打到在地,保证双方的优势都被折损,随后转劣势为优势,尝试制服对方……
就在降谷零在脑海中模拟出整个步骤时——
“你已经醒了吧?”
熟悉的声音从他头顶上方响起。
降谷零心一横,猛地睁开眼睛,同时双腿横扫——
完全落空。
对方坐在距离他很远的高台上。
高台延伸出来的高度,大概只有两三节台阶高,那个肖似诸伏景光,性格却完全不一样的危险分子,此时就坐在高台的台阶上。台阶高度不够,长腿无处安放,只得随意地盘在一起。
他用一只手支着有着细碎胡茬的下巴,眉毛微微蹙在一起,显得有些不耐烦。
那只空出来的手,随意地举着一杆步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指向降谷零。
这个家伙面无表情,用一种有些好奇地语气冲着降谷零问道:
“你想攻击我?”
“……”
降谷零望向对方黑洞洞的枪口,一时间陷入沉默。
识时务者为俊杰。
肉身再快,也不可能和枪搏斗,更何况是和那把近战王者级别的步枪对战。
降谷零收敛了扫出去的双腿,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摆出一副相当合作的姿态。
那段暗无天日的小黑屋禁闭生活,让他彻底对眼前这个家伙的心狠程度,建立起足够的认知。
当时大街上的枪响,绝对不是他的错觉。
——是这个家伙真的开枪了。
只不过当时,枪口并没有朝着他的太阳穴,而是稍稍往外移了一点,朝向他耳后的碎发。
他的手臂并不是一直被捆着的。当时在那个禁闭屋里,他的手被银色手铐铐住,手铐上绕着一条长长的链子,足够他去触碰自己的后脑勺。
那个位置的头发确实烧焦了。
当时,那颗子弹就沿着他耳后的碎发一路划过,枪响在他耳旁,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对方是真的起过杀意。
但仔细想想,对方为什么敢在大街上、敢在有无数监控录像的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肆无忌惮的开枪?这个家伙就不害怕,有人顺着枪声找过来吗?就不害怕警视厅的警察,能按照监控录像调查到这个家伙的位置吗?
不,对方甚至都已经敢于杀掉一个人、并且把人塞进行李箱里带走——还是密封性能不是太好的行李箱。
这个家伙肯定在出发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去处理监控录像的事情。也许是拜托在警视厅的同伙删掉监控录像,又或许是自信自己不会被抓到?
但无论如何,为什么对方长得和诸伏景光那么相似?
等等!
该不会是对方想要借助和景光一模一样的外表,把枪响和杀人事件全部都嫁祸到景光身上吧?
对方身上的是易容?!
可是都已经到了对方那个自己的地盘上,还有什么好易容的?
降谷零往前凑了凑,打量着对方的长相——
确确实实不像是易容。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像这样出神入化的易容手段?
但这个家伙当时明明承认过,他说他是诸伏景光,但不是他认识的诸伏景光……
“我想,你大概一直在想——”
高台上的青年缓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我到底是谁?为什么长得和诸伏景光一模一样?对吧?”
“……你到底是谁?”
降谷零抬起头、望向对方。
这个家伙就站在那个硕大的黑色十字架正下方,身后是无数垂下来的银色链条,仿佛被放上绞刑架的耶稣。
上一篇:奶狮凶猛[西游]
下一篇:[HP]马尔福有个大秘密 上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