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天光大亮。
纪秋檀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第一反应掀被子,而后急匆匆地跳下床去照镜子。
看着自己仍旧白皙的脖颈,上头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身上也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纪秋檀脸色时红时白,茫茫然地推开窗户,往院子里看。
这会儿已经是巳时一刻了,风不刮了,太阳也出来了。
院子里亮堂堂的,有个挺拔的身影就立在不远处,手中的剑亮着幽幽的寒光,而他蒙着眼,竟然照样能如常人一般行走坐卧,甚至于,反复练习他那杀人的剑。
“做梦了??还是真的……”纪秋檀脸颊通红,几乎不敢往那边看,喝酒误事这四个大字在他脑海中不断闪回。
他倒是想躲,然而刚才推窗的声音太大,师琅玉已然转了头,向他这边“看”过来。
“醒了?”
“唔……嗯……”纪秋檀声音如同蚊子哼,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
话。
光是看着师琅玉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他都忍不住感觉一阵阵的腿软,唇上被反复碾压过的感觉不断涌入脑海,搞得他甚至想要挖了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怎么会这样?疯了吧!
“昨晚……”师琅玉刚开口。
纪秋檀便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
四周空气骤然沉寂下去。
师琅玉垂在一旁的手骤然握紧,但他面上却未透露出分毫异常,只是皱眉,仿佛真的在困惑一般:“昨晚出什么事了?”
“啊什么?”纪秋檀游离的目光又飘了回来,窗外的冷空气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师琅玉也解释道:“昨晚我听到你房中似乎是有些动静,在同什么人说话似的,还喊了一声不要。”
“是……吗?”纪秋檀猛然醒神,瞧着他这模样不像是在说谎,再想到昨晚那场“梦”里,脖子上分明是被咬了一口的,可是醒过来以后却什么都没有,如果那件事真的发生过的话,不应该会这样的。
这么想着,他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闪过一次不被人察觉的失落,“原来是做梦啊……”
“做噩梦了?”师琅玉给了他一个理由。
“呃,对,梦到了一些奇怪的事。”纪秋檀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而后尴尬一笑哪怕知道是做梦,他也有些无颜面对师琅玉,当下便飞快道,“我先不跟你说了,还有别的事要做,你能自己回隔壁吧?”
“嗯。”师琅玉微微颔首,而后,听着那扇窗户迅速在自己面前关闭。
片刻后,他缓缓抬手,解开了蒙在眼上的那条黑布,双眼幽暗,沉沉看着紧闭的木窗。
“……”
昨夜,他到底还是失控了。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在对方面前变得不堪一击,甚至,他还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那个人躺在他面前,用一双蒙着水雾的眼睛,茫然无措地看着他。
他曾经肖想过的念头被他死死禁锢在体内。
他应当忍住的。
可是,他没有……
对方短短一句话便让他的理智被全盘击溃,他俯身撬开那两片温热的唇,攻城掠寨一般把人弄得在他怀里发颤,只剩下无助的呜咽。中途他也曾短暂地停下,额头贴在对方汗涔涔的额上,试图让理智回归,终止这段本不该开始的荒唐事,可是对方闭了眼,邀请他,让他彻彻底底地再无法克制。
他第二次吻他,仿佛他们已然是有着坚贞情意的爱人一样,青年环住他脖子,仰着头由他为所欲为,而他指尖都在颤抖,仿佛这一刻可以成为永久。
直到那只小花猫“喵呜”一声将他惊醒。
他回过神,近距离地看着闭着眼躺在那的青年,对方脸颊通红,已然是浑浑噩噩,可他却是清醒的。
他必须清醒,因为他知道,若是继续沉溺下去,一直做到最后,那么明日,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他不能这样碰他。
他已经拥有了一个原本以为只能在梦里才能奢求的吻。
人尽管总是贪心,却又不能太贪心。
这件事,对他而言是触不可及的美梦,对屋内的人来说,或许就是正好相反的噩梦。
他不能让对方留下会被人耻笑的污点。
“……”
这一夜,师琅玉未曾入眠。
他替对方整理好了一切,过后,便孤零零地站在门前,任由刺骨寒风吹来,将他高涨的火焰一寸寸熄灭。
天上的星辰如同碎了一地的琉璃瓦,虽然美,却总是带着一层令人心碎的冷意,他禁不住去想,若是他想要天上的星星,又该如何是好?是否要去到天上,跃
入银河之中,才能得到亲手将那片琉璃瓦给高高捧起的机会?
不知不觉便是清晨,星辰隐没在白昼中,他肩头不知何时,已然落了一层湿漉漉的寒霜,令他喉头发痒。
“咳咳……”
窗外的微弱咳嗽声逐渐远去了。
纪秋檀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嘭嘭直跳的心脏这才感觉稍微平复了一些。
“真的是梦?”
他忍不住抬手,指尖轻轻在嘴唇上一碰。
他记得前半段,却记不得后半段,他的记忆带着一层令人晕眩的晃动,那是喝醉酒之后的表现,连带着让他开始无法分辨昨夜那段记忆究竟是梦、还是真的有发生过。
如果说是梦,但为什么又那么真实?
可是如果不是梦的话……
他这不纯属在对方伤口上撒盐么?!
“真是色-迷-心窍!再喝酒就跳河算了!”纪秋檀忍不住抬手就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记。
蒙着脑袋重新钻进被窝,他头一次如此难以安静,那场所谓的“荒唐梦境”总是要跳出脑海逼他重温,他甚至能回忆起对方微凉的手指轻轻抚过他腰际的感觉,当时便让他脚趾一缩,抱着被子无声大叫。
“不要再想了!!!”
人家好不容易都要走出阴影了,你怎么这会儿开始惦记起人家身子来了?
纪秋檀啊纪秋檀,你可真是色-迷心窍!
让人知道不得气死,再不搭理你了啊!
“……求求了,千万只是场梦,佛祖保佑菩萨保佑,我没动手我没动手没对他耍流氓一定没有,都是梦都是梦他绝对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梦!!”被窝里,纪秋檀双手合十,神神叨叨地一通念,就好像是在强行催眠。
-
半刻时辰后,他从卧室里出来,整个人很平静,催眠好像成功了。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从隔壁那扇窗户前走过去的时候,他有多心虚。
“黑金你要再不回来往后就别回来了,懒得跟你多说,正好用的不顺手,我打算换法宝。”
神识调转,纪秋檀刻意挺直脊背,略显僵硬地走出了院内的法阵,“小杜!把你三哥叫过来,我有事要跟他说。”
第51章
今年冬天, 雪仿佛就没有了要停下的征兆。
殿外忽有电闪雷鸣。
小皇帝不由得瑟缩一瞬,连带着踉跄的脚步都停了下来。
“入冬了……”
他仰起头,看着混沌的天色, 雷电撕裂黑夜,在这一种让人惊恐无比的亮度划破天际线, 他忍不住握紧双拳,脸上惨白一片。
大周仍旧是他的大周, 可是, 以后还会是吗?
他不知道。
这个世界的所有都像是在跟他故意作对一般,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 以往他遇到难题,大可以跑去问丞相, 可是现在, 他却不知道应该要去问谁。
兵部尚书被流放了,取而代之的却不是他一早就看好的那个人, 他仍然要被朝臣们逼着去接受那些他内心极度反感的事情,怎么会这样?他分明已经长大了, 整个皇城的权利都应该回归他的手下, 可是为何?为何一切都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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