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走楼梯,万一磕着碰着……
他好不容易把人给一点点养回来的!他可舍不得让人再受伤!
然而有些事情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他艰难地想撑着身子站起来,身体却完全不听他的使唤。
挣扎了几下,师琅玉就已经下来了。
而后,就凭借着敏锐地听觉和模糊的视觉,辨认出了他的方向,半跪在他身旁,抓住了他的肩膀。
“你哪里受伤了?”师琅玉问。
“伤的不重,这不是……”纪秋檀满头是汗,“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好闷,呼吸不上来。”
“你刚刚是做什么去了?”师琅玉眉头紧皱。
“……”
片刻沉默,只剩凌乱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纪秋檀才说:“我把合欢宗老祖给杀了。”
听到这话,师琅玉的手指似乎僵了僵,但很快,便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
摸到了一手冷汗,索性先把人给扶起来。
纪秋檀已经没力气了。
他半靠在师琅玉怀里,完全是靠对方的身体支撑,才能坐起来:“可能是……可能是灵力耗的太厉害,休息一段时间应该就……就恢复了……”
“并非如此。”师琅玉没说话,是他脑海中的那个声音突然又开口了:“他胸口有个印记,很眼熟,让我看一眼。”
“……”
稍作迟疑,师琅玉沉着脸,还是伸出了手。
识海中,师忘忧仍旧是那样一副慵懒的模样,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一只胳膊懒洋洋地支着脑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而他目光落在被纪秋檀自己扯的乱
七八糟的衣襟处之后,突然就笑了:“傀儡印,合欢宗老祖还没死透呢。”
这事儿他自然最有发言权。
因为那个时候,是他亲手杀了合欢宗老祖,过后被傀儡印折磨到生不如死的,也是他。
这是储肃的另外一个招数。
他若不幸被人所杀,神魂便会分出一部分,悄无声息地和傀儡印一同转移到在场的其他人身上去。
那人就成为了他死而复生的希望。
傀儡印在最初落下的时候,悄无声息,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印记便会开始显形,在受印之人胸口印出一朵格外艳丽的花。
只等那朵花彻底成型,那人便是被夺舍成功了。
如今,纪秋檀胸口处已经有了一片花瓣,他觉得痛,便是因为储肃的残魂在作怪。
“你有办法。”师琅玉没有用疑问的方式,而是肯定,他肯定脑海中那个声音知道解决的办法。
师忘忧果然也认了,脸上笑容比什么时候都灿烂:“我当然有办法,不过,这个办法需要一个牺牲品,你确定要听?”
“说。”师琅玉言简意赅。
他怀中的身体在颤抖。
对方本就怕痛,如今傀儡印才刚刚发作,痛楚并不算剧烈,便已经足够让对方难受了。
这是他头一次如此真实地感觉到,原来怀里这人也是有脆弱时刻的。
但他宁愿永远看不到。
“办法就是,将傀儡印转移到别人身上,不过这里只有你,那也就只能你做那个牺牲品喽。”师忘忧语调绵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师琅玉也应得干脆:“怎么做。”
他几乎是半点考虑的时间都没有留,就这么直接应了,师忘忧脸上笑容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起身向前,眼神中布满阴霾:“怎么做?好办啊,和他双修。”
“……”
四周骤然一静。
突然出现的两个字,果然听得师琅玉睫毛一颤!
他垂眸,望着怀中那个身影模糊的青年,放在对方前额的手也忍不住轻轻一抽。
指尖触及对方汗涔涔的皮肤,滚烫的热度和冷汗交融,他喉结微不可查地上下一滚,梦里那段令他不敢回想的画面,似乎还带着些许湿漉漉的气息,不受控制地又在他脑海和鼻端中浮现……
“双修……”
这两个字仿佛带些什么蛊惑的意味。
但很快,他又回过神来。
“这种浑话,你还没说够?”师琅玉脸色突然变得格外冷,颤动的睫毛都像是覆上了一层冰霜,将心中所有难言的绮思全部都给收拢于冰封之下:“到底要怎么做。”
“嘁。”
见谎言被识破,师忘忧哼笑一声,重新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靠在那,懒洋洋道:“既然你非要装出一副不趁人之危的正人君子的虚伪模样,那就算了,不过,我也想知道,告诉你这件事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
“你能给什么?”
“……”
又是片刻沉默。
师琅玉垂眸,在混沌中凝视着身子虚软靠坐在他怀里的青年,手指渐渐收紧。
他没有哪一刻,是像现在这般,如此厌恶自己凡人的身份的……
无名之火悄无声息地在胸中点燃。
师琅玉闭着眼,听着怀中人已然陷入昏迷的紊乱呼吸,片刻后,还是哑声道:“你不是一直想出来吗,我应了。”
“你确定?”师忘忧微微攥紧双拳。
先前他总在识海里反复劝说对方,不如就做个交换,他进来,他出去,但对方一直无视他。
现如今,他竟然为了这么一个人应了?!
恼火,更加恼火。
师忘忧半点也不觉得高兴,只是满心恼火。
“行,你真行,记住了,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后悔!”赌气似的说出这句话,师忘忧阴着脸,手指飞快移动,很快,一团暗色的幽火便出现在他掌中。
“把你身体交给我。”
“……”
他被封禁在识海,若是识海的主人不抵抗,他还是能够短暂地通过术法“出去”一次。
这并非夺舍。
而是一种时长很短暂的操控术。
师忘忧一感觉到自己双手和外头的人所重合,便是目光一闪,一道暗光迅速划破他的手指,鲜血滴答滴答流下,滴落在尚未完全成型的傀儡印之上。
诡异的波痕迅速在四周动荡……
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味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周围。
满头是汗的纪秋檀在昏昏沉沉间也得不到安宁,很是难受地不停将自己缩起来,双腿曲起,似乎是想用这样的姿势抵抗体内那股不断躁动的异火。
直到一只带着凉意的手,突然无声无息地贴近了他的胸口。
“唔……”
好舒服。
他双颊绯红,不自觉地想要再靠近一些。
而师忘忧此时正将手靠近他胸口,唇边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冷酷笑意,眼底也闪着不明的幽光,看上去格外诡异。
“没想到……居然还能让我再有机会来抓你一次。”
“储肃。”
他好像是突然之间便陷入到了一种兴奋之中,兴奋到,眼底那层幽光似乎带着些暴虐,呼吸也跟着不由得急促了许多。
第42章
“肃儿……”
“肃儿?”
“……”
储肃猛然从黑暗中脱离, 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居然是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略显简陋的小屋中。
他躺在床上,身上绑了纱布, 有血腥味和药草的气味在屋子里飘荡着。
而他身旁也还坐了个人。
正是那人把他给喊醒的。
“肃儿,先前不是跟你说了吗, 让你不要到后山去, 要不是知袅到的及时, 你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旁边的男人微微低头,俯视着他, 一向冰冷的脸上居然多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储肃看得忍不住心头激荡, 也顾不得身上的痛楚了,伸手就抓住了对方帮他掖被角的手:“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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