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在某方面总是有一些奇怪的执念,明美一点都没觉得“藤野君”在演她。
她在心里腹诽:你强行要进来收拾的行为,难道就不是给我添麻烦吗?正常独身女性在家,谁会给你开门啊!
一番你推我让后,明美选择了妥协。毕竟这个男人看上去真的很执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完全打开大门前,明美似乎友善地提醒道:“我男友帮我去便利店买零食,很快就会回来的。可以的话,希望藤野君动作快一点。”
诸伏景光连连应道:“好的,我知道了。”
大门缓缓打开,两个人都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他们面面相觑,最后尴尬一笑。
“藤野君,快请进。”明美倒退着往一旁让开路,偷偷摸摸地把手。枪藏回裙下。
“好的,多谢广田小姐。”诸伏景光垂着的手指微动,将匕首收回袖中暗袋。
诸伏景光拎着打扫工具,一边在明美的指引下往阳台走,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室内。他瞳孔一缩,看见了客厅垃圾桶里染血的棉花。
他仔细打量着前方给他带路的女性,对方走路姿势并无异常,在紧张状态下肌肉有些许紧绷,但很自然,不像有哪里受伤。
所以不是宫野明美,是与她同时出现的组织成员受伤了。会下意识用他来隐晦警告自己,说明两人没有闹崩。
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受伤呢?
“藤野君?”
诸伏景光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抱歉,我只是有些害怕你男友会突然从外面回来,然后不问青红皂白打我一顿。”
“咳,他很好说话的,别担心。”联想到楼梯的一幕,明美有些尴尬,收回了视线,催促道:“请尽快。”
“好。”
诸伏景光手脚利落地把散落的泥土和花盆打扫干净,倒进自带的垃圾袋中。
明美见他真的只是来收拾卫生的,戒心放下不少。中途见他似乎有些口渴,便走去厨房翻找一次性杯子,给他倒水。
她不熟悉这里的东西,找了半天才找出干净的一次性纸杯。
“藤野君,喝杯水吧,真是辛苦你了。”
诸伏景光双手接过,微微仰头。喝水的姿势很豪迈,却一滴也没入口,全趁明美不注意倒在了垃圾袋中的花盆里。
他把黑色的垃圾袋扎好,便提出告辞。
按照礼仪,明美习惯性把他送到门口,目送他离开才关门。
诸伏景光面不改色地走进自家安全屋,飞快掏出一个耳机戴上。耳机里,隔壁女孩子走动的哒哒脚步声格外清晰。
明美口袋中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欣喜地打开一看,来电人显示“作之助”。
“作之助,怎么样,你和志保都平平安安的吗?”明美一接通电话,就急切地问道。
全然没注意到背靠墙壁的电视柜后闪烁的微弱红光。
*
织田作之助拨通了明美的电话。
明美:“……平平安安的吗?”
面对这样的问题,织田作之助愧疚地低声道:“……抱歉。”
明美的心提到嗓子眼:“出意外了吗?是谁受伤了,你还是志保?”
织田作之助更惭愧了,他没告诉明美自己被要求注射了实验药剂,只简洁明了地道:“抱歉,我没能成功把志保救出来。她现在被关在禁闭室里,性命暂且无碍。”
明美哑声道:“……不,不要道歉,作之助,没能救出志保并不是你的错。你只有一个人,怎么敌得过庞大的组织?是我的错,我经验比你错,却还是任由你一人去冒险。”
织田作之助:“等夜深了,我会再次潜入研究所救人。”
“不行!”明美大惊,报出自己的地址,皱眉道:“作之助,你现在在哪里?先过来跟我汇合,再一起商量下一步行动,不要贸然行事。”
织田作之助:“我离你有点远,一来一回不方便。”
他三番两次的推拒让明美心生疑虑,她质问道:“作之助,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受了重伤动不了?”
织田作之助解释道:“我没受伤,只是离的远。”
“我去接你,或者我去你那里。”
“……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哪儿?!”明美眼眶红了。
织田作之助慌乱道:“我、我在……”
他的脑子飞速转动,什么样的借口比较有说服力呢?
明美却打断道:“你被组织带去人体实验的基地了,对不对!”
织田作之助愕然,他从没跟明美提起过这件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在惊讶我是怎么得知的?”明美的声音顿了顿,“是阿大……莱伊跟我说的。”
“他在摊牌的前一天把FBI身份告诉我,我忍不住向他询问你的事情,他没忍住就说了。”
莱伊,你不讲武德!
织田作之助发誓,下次见到赤井秀一,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一拳。
“你都知道什么?”织田作之助问。
“全部。”明美毫不犹豫道,“他把他的推断告诉了我,我结合已知的情报,就把所有事推理出来了!”
生怕织田作再狡辩,明美便把自己整理好的情报一一道来:“你被组织压迫,成为受试体,找上了志保,让志保帮你制药,这就是你跟她最初的交易内容对吗?她帮你研究缓解疾病的药,你帮她保护我。”
织田作之助:“……对,但是……”
“你大概从没想到会跟宫野一家建立羁绊,所以在此之前,你一直公然与组织作对,不肯杀人。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为了在叛离组织后拥有清白的身份和重新生活的机会。我说得对吗?”明美哑声道。
织田作之助反驳:“我不杀人只是为了我的理想,这是原则,与任何人无关。”
“你倒是说说,你的理想是什么。”
明美的语气形象生动地隔空表达了“你尽管说,让我康康你怎么狡辩”的心态。
“……我想成为一名小说家。”织田作之助说,“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真的没受伤。”
明美的声音逐渐黯淡:“小说家……?很不错的理想,如果不是我们拖累你……”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猛地打住了话尾。
“你怎么能这么想?!”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你和志保是我的家人,家人之间会说这些客套话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一瞬。
明美下意识捏紧了裙摆:“你老实告诉我,你领完锦旗后的异常忙碌的大半个月,到底去了哪儿?”
“……”
“不许再骗我了。”
织田作之助轻声道:“……在实验室。”
明美听后,心都快碎了。她呼吸急促,喃喃道:“实验室、实验室!志保也是,你也是,为什么就是离不开那个鬼地方!”
织田作之助安抚道:“我心中有数,志保也盯着的,对我的身体没有大影响。”
“莱伊告诉我,组织在拿我威胁你,有没有这件事?”明美闭了闭眼,冷静问完,又补充道:“你如果不说实话,我会生气。”
织田作之助只觉得非常为难,这怎么说啊?
说“确有其事”,那不是让明美内疚。
说“莱伊骗你的”,那不是撒谎,事后要是暴露,她一边内疚还要一边生气。
就这么极短的一两秒,明美就从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悟了。
“你不用说了,我懂了。”
织田作之助手足无措,把事情越描越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明美压根不听,郑重地叮嘱道:“不许乱来,你先来跟我汇合。志保是组织重要的科研天才,组织不会轻易伤害她的,我们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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