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总是不正经[穿书](49)
温故嗯了一声:“这要看你自己合适与否,白泽禁地的结界是有灵性的,若是它肯接纳你,你就能进去,若是不能,那我也没有办法。”
“我愿意试试。”
“好。”温故放下茶杯,轻声笑了,“所以,你怕高么?”
祁昭突然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样的预感很快就成了真,温故抬着头,眼睛弯成月牙儿,说:“禁地入口也不远,从白泽山悬崖跳下去就行了,没死即成功。”
祁昭:“……”
温故抬眼:“祝你好运。”
祁昭默默回头看谢慎,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控诉,你确定这是温文尔雅君子之风的温故?
谢慎还没说话,温故先笑了:“你不用看谢慎,看了也没用,去禁地只能有这种办法,结界百米内限制灵力,血脉藤木都帮不了你,一切看造化,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
“我看了看,往年能被结界接纳的人都是你这种调调,妥当的,安心去。”
【祁昭昭,去吧,我保你不死。】
祁昭心累的叹了口气:“好。”
祁昭心里这关好过,但谢慎那里就不一定了,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很有压迫感,祁昭悄悄握住他的手:“没事。”
温故也说:“谢慎,你应该对你的道侣有点信心,他师承舟木老人,如今也声名在外,不是躲在你身后只靠你护着的娇花。”
谢慎抿了抿唇,偏头看像谢慎,祁昭也正看着他,眼睛水润润的,瞳孔干干净净半点杂质都没有。
谢慎便反手把祁昭的手握住了,淡淡道:“到时我在白泽山上等你。”
“好的,比心。”
祁昭笑眯眯对谢慎比了个手势,被比心的谢城主微微一笑,面上毫无波澜,耳尖却红了,眼睛里也浸满了细碎的光。
边上温故看着他们,笑着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平心静气,绝不眼红。
……
温故虽然说着一切看造化,但却也不会直接什么都不管的。
接下来的几日,温故在白泽山上用了些小手段,虽然不能直接让祁昭通过结界,但确保他的安全还是没问题的。
因为要等,祁昭就趁着等待的时日和谢慎一起在云州城里玩了很久,游湖看花,饮茶听书,这座城池节奏很慢,雨水也不凉,颇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韵味在里面。
这日,祁昭和谢慎又溜到了茶馆听书。
茶馆的说书人是百晓木血脉,几乎什么事都知道一些,二人进去后就了二楼雅间,祁昭抱着瓜子盘,往下瞅了瞅。
说书人之前的桥段刚说完,此时正在喝水稍作调整,祁昭收回视线嗑了一会儿瓜子,就听到楼下惊堂木猛地一拍,猝不及防手一抖,瓜子皮洒了满身。
祁昭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瓜子皮,重新看过去。
底下说书人松开惊堂木,手里折扇一打,笑眯眯开了口:“今天老夫要说的,是晚景城城主谢慎十年前独身退魔的事——”
祁昭顿时来了精神,耳朵竖了起来。
“这事还要追溯到十年前,那时谢慎刚刚继任晚景城,十五年岁,外面动了心思的人不少,结果他们刚聚到晚景城外,那些角落里滋生的东西也一起去了。”
“彼时那是相当惊险了,诸位想想,十五年岁,城内事还未定下,外面就有一明一暗两拨来闹事。那时候的场景,啧啧啧,老夫想起来都忍不住捏把汗。”
底下人不满:“别卖关子了,你倒是说啊!”
说书人对他们的声音充耳不闻,又停了一会儿后才不紧不慢开了口:“那时连日阴雨,天边黑压压的,众魔临至晚景城下,阴森森的雾气绵延十里,里面森森白骨,残破血肉挂在上面,却还能行走,狰狞的笑。”
“他们攀上城墙,在上面留下刺目血迹,尖啸声刺破耳膜,不停叫嚣着,但晚景城却始终没人出来应战,城民也一点反应都没有,魔物慢慢往上爬,诸位也清楚,只要他们越过那道城墙,从此之后城内会是什么模样。”
他压低了声音:“生灵涂炭,四处鬼哭,不见天日,男女老少会被剥离血肉,成为魔物滋生的养料,土壤会变成赤红颜色,人的残骸腐烂在里面,遍体生蛆……”
祁昭:“……”
祁昭被恶心的放下了手里的瓜子:“这位老先生,以前肯定是专门写话本的,你看看这文笔。”
底下的人也和祁昭是一样的感觉,默默放下了茶和食物,说书人见这种让人感同身受的效果达到了,满意笑了笑,手里惊堂木突然一拍。
“啪——”
众人吓了一跳,迅速看过去,说书人眼睛一挑,声音突然激昂起来。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谢慎出现了,他一袭玄衣,手执惊蓝剑立与城墙,气势凌厉,剑身蓝色的光冲散黑雾,他就那么站着,待魔物及至脚边时一挥剑,骤然间雷霆乍惊,天地失色,魔物化为焦土,后面的还要再过来,又一剑,四周忽有光来,再回眼,城下已是清平。”
“两剑。”说书人叹道,“人人说晚景城谢慎手下从不出第三剑,因为他两剑足够披靡,诸位也知道,晚景城虽不是第一城,但确实旁人最不敢来犯的城池,是何原因,就看诸位各自思量了。”
“至于其他——”
众人眼巴巴等着他说。
说书人笑着将惊堂木一拍:“且听下回分晓是也。”
众人沉默了一瞬,不约而同开始往上丢瓜子皮。
祁昭放下帘子坐回谢慎身边,眼睛亮晶晶偏头看过去:“谢城主,帅的哦。”
谢慎手虚虚拖着下巴,微笑看着他,眼里波光粼粼,纵容又温柔。”
祁昭:“谢城主,么么哒!”
“么么哒。”
谢慎轻声回了他一句,朝窗外看了一眼:“雨停了,要回去么……我觉得,我们也时候做一些许久未曾做过的事情了。”
祁昭面无表情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捏住谢慎脸颊往两边拉了拉:“你还我当初清清淡淡不苟言笑的谢城主。”
说完细细盯着谢慎看了看,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怎么会有人脸被捏的变形以后还这么好看?
谢慎任凭他动作,只笑。
末了还是祁昭自己松了手:“好了好了,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回去。”
谢慎便站了起来,二人在桌上搁下了打赏的灵石,绕过底下的人出了茶馆。
外面骤雨初歇,风很清新。
云州城气温偏暖,这时候湖边的柳树还未枯萎,祁昭走过去看了看,在地上捡了一条柳枝,麻利编成一条,给谢慎带在了手腕上。
“这是什么?”
“我在古书里看的风俗,折柳赠人,意为,心悦于你。”
祁昭脸皮薄,很少说情话,谢慎听见后一愣,手指轻轻摸了摸手腕上的柳环,唇角缓缓勾起。
倒是祁昭不好意思了:“其实也不正规,草木都会疼,我不想折断它,就捡了个还看得过去的,你别嫌弃。”
“不会的。”谢慎说。
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唇角带笑。
像极了春天时的第一缕风。
……
九日后,温故告诉祁昭,白泽山禁地可以过去了。
这话换个意思,就是说祁昭可以安安心心去跳崖了。
清晨,祁昭和谢慎跟着温故一起上了白泽山。
山顶清风徐徐,悬崖深不见底,祁昭站在边上,被风一吹,就有种自己顷刻间会掉下去的感觉。
祁昭以前曾经和隔壁饭馆的小老板去蹦过极,闭着眼睛下去软着腿上来,在这方面是真的怂。
他心神不宁极了,温故都看不下去:“何必呢?没事没事,最多一尸两命,别怕。”
两命指的是祁昭和秦修。
祁昭无语凝噎:“一尸两命不是这么用的。”
温故送了耸肩:“但其实很贴切,不是吗?”
“……你这样是不会找到道侣的。”
温故根本不在乎:“道侣重要么?我有猫就够了。”
他怀里的白猫惬意的喵了一声。
祁昭叹了口气,偏头看向谢慎,后者现在他边上,眉眼淡淡的:“我会在这里等你。”
说彻底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祁昭的紧张确实因为他的话稍稍散了一些。
祁昭把梼杌神木抱好,深吸一口气:“那我就下去了。”
温故:“祝你好运。”
谢慎也点了点头:“去吧。”
祁昭便不再说话,上前一步往下看了看,被吓得潜意识就要后退,强行忍住了,干脆不再犹豫,闭上眼睛往前一倾。
耳边风声呼啸,祁昭头一嗡,心揪成一团,强撑着没有松手,死死抱着梼杌神木。人从高空坠落时都不会好受,时间越长越是煎熬,还好下落的速度快,虽然悬崖很深,但也很快就到了。
祁昭突然感觉下方传来浮力,轻轻把他托起,停在半空中,祁昭犹豫着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脚下是一道半透明的金色膨胀,里面可以看到树木苍郁。
这就是白泽结界了。
祁昭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步,但人刚从高空坠落后四肢都会软,祁昭之前太紧张还没觉得,现在一动,整个人顿时软软的朝前倒了下去。
他心里一惊,但也没办法,只好将梼杌神木护在了怀里,想着能保一个是一个。
这次坠落的时间不长,祁昭只感觉身上一暖后骤然又凉下去,腰间一揪,整个人就被挂在了一棵树的树枝上。
祁昭睁开眼。
眼前是一汪碧湖,湖水周围有许多树,见他睁开眼睛后,撑着他的那棵树探出一支树枝在他眼前晃了晃,随机就有细声细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嘿呀,白泽禁地两百年来的第一个活人,你好呀。”
“还有,你是不是可以下来了?讲真的,你真的有点重。”
第71章 第71次不正经
祁昭想了想, 发觉自己确实是被谢慎喂的胖了不少。
不免尴尬。
他红着耳尖应了一声,但因为被挂在树枝上没有着力点, 废了很大力气也没能下去。
白泽禁地的草木们二百年来第一次见到活人,饶有兴致看着,就是不肯帮忙,时不时还小声调侃几句。
“你们看到了吗?他耳尖红了, 好可爱啊。”
“对呀对呀, 二百年没见过人了,突然来了人,还长得这么好看, 嘤嘤嘤,可爱, 想上。”
“你们能有点羞耻心吗?大白天的说什么骚话, 要说也等到晚上嘛。”
“噫,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把他们这话听在耳中,祁昭哭笑不得, 挣扎半晌后好不容易找到了法子, 刚动了动, 上面突然落下来一个绒毛团子, 着落点寻的很合适, 直直跌在祁昭怀里。
祁昭下意识抱住, 还没看清楚那是什么,耳边听见“咔嚓”一声,勾着他的树枝应声断裂, 祁昭整个人便突然跌了下去。
祁昭:“……”
草木:“……”
草木反应过来后,哇的大哭起来:“我的头发断了,以后再也不好看了呜哇哇,还怎么找道侣啊嘤嘤嘤。”
断了草木姻缘的罪魁祸首懒洋洋抖了抖毛:“喵~”
它可能觉得边上草木疯狂晃枝叶的模样太丑也太吵,优雅走上前,不满的伸出爪子在树干上按了一下。
湿漉漉的爪子瞬间在光滑的树身下留下泥泞的印子,草木一愣,顿时哭的更伤心了。
祁昭:“……”
祁昭认命的上前哄孩子:“好了,别哭,你这样也是很可爱很好看的,别伤心,它不是故意的。”
草木抽噎道:“说它不是故意的,你良心不会痛吗?!”
猫大爷骄傲仰头站在边上,眼神里满是睥睨天下唯喵独尊的不屑。
草木炸毛了:“你看看它的眼神,很明白就是在说丑木别作怪!”
祁昭心累的想,你的观察力倒是挺好的,叹着气揉了把脸:“不气不气,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
“什么歌?你先唱,唱完我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哭。”
祁昭失笑,从怀里掏出布巾把它身上的泥爪印擦干净,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它的树干,轻轻哼着小调。
他眼神和声音一样温柔,美好的不像话,草木在哽咽声渐渐停住了,等祁昭他唱完,它晃了晃叶子:“很好听哦,那我,那我就勉强不介意了,你刚才哼的小调我好像听过,是云州城的红豆调对吧……你有道侣了?!”
周围的草木伤心欲绝。
好不容易遇见个顺眼的,还没来得及下手,居然就有道侣了?
哪个小赤佬这么心机狗!
祁昭抿唇笑了,这个小调是云州城求偶时哼唱的歌,他之前不熟练,就没敢哼给谢慎听,现在看来还是不错的,回去就能试试了。
看着他的眼神更温柔,明显就是想到了道侣时荡漾的模样,草木们对视一眼,方才才被祁昭哄好的草木瞬间又忍不住哭了。
猫大爷高贵冷艳瞥了它一眼,嫌弃的往边上挪了两步。
祁昭失笑,伸手又在它木身上拍了拍,随后弯腰撸了撸猫大爷的毛:“你怎么过来了,温故让你来的?”
猫大爷:“……”
猫大爷没好意思说是因为它太沉,在温故怀里扑腾的时候后者没抱稳,所以它不小心摔了下去,就无辜的喵了一声。
祁昭听不懂,只当它是默认。不久,边上的草木们逐渐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问他:“你这次来禁地,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
祁昭把秦修的事给它们说了,闻言,草木们忍不住唏嘘:“真可怜,一剑穿心什么的,还是被自己的心上人,想想都疼。”
梼杌蛇神木木身光泽暗了暗。
草木们很快反应出来自己戳到了秦修的伤心处,急忙道歉,秦修却云淡风轻笑了:“没关系,这话也没说错。”
草木们更愧疚了,沉默一会儿后,故作轻松开了口:“禁地深处有一处石台,叫明镜台,那里是禁地灵力最浓的地方,我带你们过去呀。”
“那就谢谢你们了。”
祁昭道谢,抱着梼杌神木看向它们,草木们枝叶齐齐指了一个方向,祁昭在那个方向往前走,猫大爷甩了甩尾巴,迈着猫步跟在了后面。
这里的草木们很热情,一边走一边和祁昭说着话。
“对了,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呀?诶往左往走。”
“祁昭,你们呢?”
“这个名字好听,我喜欢。”之前勾住祁昭的草木说,“我是阿绒,是雪绒花,火属的雪绒花哦,怕不怕?”
“怕。”
祁昭忍不住笑了,阿绒开心的颤了颤,猫大爷抬头斜睨他一眼,湛蓝眼瞳里的意思很明显,你这个人类简直太虚伪。
祁昭勾唇,草木们倒是没注意猫大爷,继续问:“你的道侣叫什么名字?让我们帮你算算姻缘。”
祁昭笑着把谢慎的名字说了出来,草木们沉默了一阵,不可置信开了口:“你说的是晚景城城主,谢慎?”
祁昭点了点头。
“呜哇哇这个结局我不能接受!谢慎!那么凶那么冷长的还……嗯,也就长相还好点,你怎么就跟他在一起了!”
“好好的白菜就这么去拱猪了!苍天无眼!”
“就是!祁昭昭,不如你跟了我吧,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哒,财大气粗,要什么给什么!”
祁昭憋着笑:“有多财大气粗?”
阿绒枝叶潇洒一挥:“承包了整个白泽禁地的那种!就问你心不心动!”
祁昭再也忍不住,笑得肩膀都颤抖起来,想一想也是很奇妙,谢慎当初被洒金街的草木们无脑夸,现在怎么就沦落到了这般地步。
草木们还是不死心,继续问他要不要换个道侣,祁昭笑眯眯和它们说着话,不久,眼前的路突然宽阔起来,又走过一个拐角后,四周豁然开朗。
“到了。”草木们说。
祁昭抬头看过去,第一眼便看到了一颗巨木,它通体雪白,静静立在四周空旷里,枝叶遮天,浑身笼着淡淡的白光。
“白泽爷爷,我们带了一个很好看的小哥哥来看你哦。”
阿绒用树枝尖小心翼翼在巨木身上戳了戳,巨木枝叶缓缓一晃,便有苍老的声音在祁昭耳边轻轻响了起来。
“白泽山好久没有人来过了,年轻人,我是白泽。”
“白泽爷爷。”祁昭恭恭敬敬躬身。
白泽笑了笑:“山底孤寂,没事是不会有人来的,你前来所为何事?”
祁昭还没开口,草木们便七嘴八舌替他把来着说了,听它们说完,白泽有些诧异:“拿命为筹码跳崖,不是为自己?”
祁昭觉得他也不算不为自己,毕竟只有秦修彻底好了,秦戮那边才能稳下来。
他摇了摇头,诚诚实实道:“也算是为了自己。”
大概是许多年没见过这种实诚孩子了,白泽一愣,声音里染上了笑意:“但是你也要想好,进来结界这只是第一步,登上明镜台后必须心无杂念,否则你和秦修都回不去。”
祁昭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突然有一点光点落在了他眉心,白泽的树枝慢慢朝四周散开,不久,露出身后一座泛着白光的玉台。
“上去吧,孩子。”
草木们也叽叽喳喳开了口。
“祁昭昭加油呀,等你出来我会给你很好吃的小果子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