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修罗场(91)

　　这两个账号并不是同一个账号，名字风格和账号资料也完全南辕北辙，但是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里总归带着那么几分相似之处，当然也可以用都是社会精英，或者药剂学专业人士来解释。
　　不过，比起药剂师，南君凉却觉得对方更像是政府人员。
　　当然他其实不知道未来的政府人员是什么样的，只是从他们过于有规律和有纪律性的言行里面产生了这样的猜测，却并不能肯定。
　　因为之前的“南君凉生平”，南君凉至少肯定自己未来应该不至于一事无成了，这让他觉得满足了许多。至于更多的事情他还没有特别细想过，现在最重要的显然还是为父母翻案。
　　这么长时间过去，事情却毫无进展。南君凉心里隐隐已经意识到，晏家在父母的案件上很可能抱着一种出工不出力的态度。
　　失望之余，他却也并没有觉得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晏家对于晏海瞳的态度显然并不统一，晏重鹤对于兄妹俩显然是十分紧张的，但是晏重鹤和晏重柏这两位，虽然态度也称得上是关心有加，但很多时候却更多是客套和生疏。
　　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只是收养下外甥外甥女也就算了，这么大的案子，晏重松不愿意出大力气把自己卷进去，其实也是理所当然。
　　南君凉倒并不埋怨对方。
　　无论如何，这世上他爸妈真正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他自己而已。
　　南君凉之后找机会又去了一次黎东鸣的公司。因为黎东鸣坠落身亡的关系，公司现在是慌乱无首，主要还是谢令琦在处理残局，黎青池也尽可能在闲暇时来帮忙。公司此时的运营状况很不好，目前在开的几个项目基本上都在拖累和亏损。好在谢令琦非常果断，根本不想在这上面耗费精力，把项目能拆分的拆分，能转让的转让，宁愿亏损也要把资产全部析离出来。
　　这样一番处理之后，黎东鸣最后留下的财产并不少，虽然最后账目上负债大于资产，但好歹还有大量不动产和项目投入保底，基本上还能达到借贷平衡。
　　谢令琦显然不打算把公司经营下去，已经遣散了一部分员工，只留下一小部分人，用来完成残留下来无法摆脱的两个项目。南君凉到的时候，公司里面的管理已经变得非常松散，大部分人都在做离职准备，也顾不上管贸然闯入的南君凉。
　　黎青池没想到他会跑到这里来，忍不住说道：“你怎么来了？”
　　南君凉说道：“我有点想不通的地方。黎青池，我能去看看你爸的办公室吗？”
　　黎青池对于南君凉的不死心很是无奈，但是想想让他看看办公室也不可能造成什么改变，到底没有拒绝。
　　南君凉在黎东鸣办公室所在的那一层转了一圈，然后发现黎东鸣办公室旁边就是秘书办公室，但里面收拾得很干净，似乎对方已经离职。
　　无论怎么想，秘书需要交接的内容应该是最多的。黎东鸣出事没多久，秘书的辞职也实在太快了。
　　南君凉特意在秘书办公室转了一圈，又问黎青池对方是什么时候离职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黎青池说出来的时间，竟然正好是和南君凉最后见到陆繁青是同一天。
　　他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但是很快就叹了一口气，开始对附近的区域进行无差别地摄录。但是即使回家后对于整个办公楼进行了搜检，南君凉也仍旧没能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最后迟疑了一番之后，南君凉在系统商城买了个全维视频环境解析器，可以解析视频画面里每一个坐标的物质成分。
　　南君凉在花费大量时间进行地毯式搜索后，终于在黎东鸣的办公室发现了一些可疑的药物成分，经过分析之后发现会引发焦虑，狂躁情绪，但只有摄入之后才会起效。
　　但是这些药物的量非常之少，而且只些微依附在笔筒之类物件的表层。虽然直播里能检测得到，但是以目前的技术，警方应该是很难检测到上面残留的药物分子的。
　　如果对黎东鸣的遗体进行检测说不定还能找到些线索。
　　但是解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南君凉目前也没有这个能力说服警方和谢令琦同意这个想法。
　　黎东鸣的死，留下了许多的疑问，可惜南君凉却无法进一步干涉了。
　　就连陆繁青到底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也成了一个谜题。
　　南君凉找机会去见了陆校长，询问陆繁青的去向。陆校长好像对于南君凉和陆繁青之间的矛盾完全不知道，而且对于陆繁青本人的感情也有很深的误解，觉得他是因为黎东鸣的死而受到了打击，所以才转学了。
　　陆校长说道：“青繁这孩子，跟原来本校毕业的几个学生玩得挺好，好像还一起做了点小生意。里面有个叫陈唐的，现在生意做得很大，担心青繁在玉山触景生情，给他联系了外面的学校，现在应该已经过去了。”
　　南君凉心头微微一动。他从黎青池的口中听说过陈唐这个名字。
　　陆校长似乎没想到陆繁青走的时候竟然都没有跟南君凉说这件事，替孙子说了好些话安抚南君凉，又表示希望南君凉以后也能跟陆繁青多联系。
　　回去的路上，南君凉念头纷杂，拿出手机，点开陆繁青的聊天框，却摸不准对方到底是不是已经删了自己的好友。他思考很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第101章
　　南君凉最近明显有些消极怠工, 陆繁青和黎青池的直播记录迟迟没有剪成剧集，他也好像跟忘了这件事一样, 一直专心在学习。
　　实在是这件事搁在他心里像是长了刺一样，沉重到了无法轻松面对的程度。南君凉跟林雪并没有认识的机会, 但不妨碍他内心对那个女孩子有着很深的印象。
　　与陆繁青一样，她也曾是个个性非常鲜明的少女。
　　但是那样一条性命, 却就那么消失了。随着时间过去，周围的人都会慢慢把她淡忘, 偏偏促使这一切发生的陆繁青却还能若无其事地活下去……光是这么一想，南君凉就打从心底里冒出一股愤怒感。
　　陆繁青不觉得自己有错，他觉得自己是在成全林雪。
　　他不会真的不知道对于林雪来说, 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但他还是选择了那么做, 说到底是因为根本不把林雪的命放在眼里。南君凉细细回想认识陆繁青之后他的种种表现, 突然有点恨自己没有早点发现。
　　陆繁青的精神状态其实一直说不上很正常。虽然他一直表现得相当开朗, 但是在游乐园的时候, 他故意和南君凉行为暧昧来激怒黎东鸣——按照他的能力, 他是完全可以避开黎东鸣的攻击的，但是他非但没有避开，反而选择了自残式地故意加重后果, 毫不顾忌自己的安危, 就是为了激怒黎东鸣, 并借他的态度给黎青池增加心理压力。
　　这种报复心绝对是不正常的。
　　一般人报复的时候, 好歹会估计厉害。伤敌一千, 自损八百的事情, 也许会有人去做。但是伤敌一百，自损八千的事情，正常人怎么也不会去做做的。
　　陆繁青显然是例外。
　　南君凉思考了很久，开始给陆繁青写信。
　　他并不是不生气的，也不是已经原谅了陆繁青的做法。但是如果没有办法让对方受到应有的教训，南君凉希望至少能够阻止他继续做出类似的行为。
　　要写什么南君凉犹豫了许久。
　　他成绩出众，作文自然也是很擅长的。但是作文跟把握人的心理是两回事，南君凉以前从来没有这么为难过自己写这种东西，要既能劝说对方，又不会引发反感。
　　他琢磨了很久，才写道：
　　我不知道死亡对于你来说算是什么，但是对于我来说，就是从今以后，我们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我知道你的人生缺乏爱和喜悦，但是总有一天，阴霾过后，你也会懂得爱和被爱的感觉，到那个时候，也许你还会有机会反思从他人身上剥夺走的东西，也许没有。
　　愿你永远不要遇到与自己一样的人，用轻贱的态度把你重视的一切夺走和毁灭。因为从你对林雪作出这种事的时候，你就失去了谴责和反对它的立场。
　　……
　　南君凉写了很长一封信，出于愤怒，虽然他想要尽量不激起陆繁青的反感，却还是难免融入了许多愤怒的词句。他想了很久，到底还是把信息给发出去了。
　　他本来以为陆繁青不会回复，没想到这天深夜的时候，陆繁青就回复了，回复的内容比起他的信来只长不短。
　　陆繁青认识林雪的时候，是高一快结束的暑假。那时偶尔他会穿男装出去打球，在一次偶然之中，被林雪误认成黎青池，跟了一段路。
　　后来他们就认识了。
　　林雪不知道陆繁青，但对他很有亲切感，偶尔会找他说话。林家的很多消息，都是陆繁青听她亲口说出来的。
　　陆繁青性格偏激，每次听到林雪说起家里的事情，都觉得十分烦躁，不明白林雪为什么不报复回去。他给林雪出过不少主意，让她想办法折腾胡文菲，和在林父面前暴露胡文菲的本性，但是每当大动作的时候，林雪就很不愿意。
　　她很在乎她父亲，不想把家丑暴露出去，坏父亲的名声，给别人看笑话。
　　所以，尽管陆繁青帮她出了很多主意，甚至帮她搞到了窃听器，又打探到了胡文菲的许多行程和消息，林雪却如同烂泥糊不上墙似的，永远都要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直到罗进夜闯房间事件发生后，林雪被林父的态度伤透了心，而黎青池也开始疏远她。第二天早上，她哭着来找陆繁青，说自己绝望极了。
　　陆繁青根本不在乎她绝不绝望，他也觉得十分失望。他知道林雪只有在从黎青池那里得不到安慰才会来找他，仿佛他就是黎青池的替身，但是陆繁青不在乎。
　　他后来给林雪出的主意越来越漫不经心，关于自杀威胁就是偶尔提出来的一个想法，当时林雪很怂，根本不敢接话。可是随着时间过去，怨愤加深，林雪突然主动表示要按照陆繁青说的去做。
　　陆繁青对于林雪的德行已经了解得十分清楚，知道她八成事到临头还是会后悔的，就故意说话刺激她。林雪受到刺激，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陆繁青不是不心虚的。南君凉写了那么一长段的话，他本来不想回复，但是如果不回复，南君凉说不定就真的觉得他是以林雪的命来泄愤取乐——陆繁青本能地不想被这样冤枉。
　　他在信息的最后写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有害林雪的意思。她什么都知道，自杀是出于自己的意愿。】
　　虽然，陆繁青也确实在后面推了一把，但他不认为那是自己的责任。
　　因为从一开始，他对林雪既没有欲望也没有恨，他只是纯粹因为两人的相似，而实现她的愿望而已。
　　【我确实有利用这件事来接近黎青池的意思，但是之所以泄露林雪的信息给你，是因为我发现你对林雪的事情很关心。在我们的计划里，我承诺了林雪会完成整个计划的最后一个步骤，所以我故意通过你给黎青池和警方放出线索……这也是林雪自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