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大师兄也这样吗(24)
确实是,昨晚如果不是明烛被吵醒出来瞧一瞧,周负雪的眼睛真的可能被丧心病狂的沈红川给毁掉。
痴心妄想
周负雪沉吟片刻,没再说话。
这么一会功夫,众人终于一路到了那传言中的闻风楼。
闻风楼果然如同传说中的一般高耸入云,一层层全都有人来人往的人奔波其上,往上看去,飞檐悬挂着无数琉璃灯盏,尾部悬着玉玲,遇风发出清脆的响声,连成一片甚是动听。
而那每层的楼脊之上,竟然还有脊兽螭吻奔腾其上,吞云吐雾般张口,尾部被一把锋利的剑固定其上,活像是个被剑钉死在屋檐上的妖兽一般。
明烛看着那不断奔腾仿佛想要掏出来的螭吻,“啧”了一声:“这是脊兽?”
沈红川把明烛头上戴歪的花轻轻理了理,漫不经心道:“不算,普通人家的脊兽自来都是石雕玉雕,哪里会用上真家伙,这些只是被他们强行固定在此处用来镇楼保平安的灵兽罢了,不用管他们,我们直接去三十楼。”
他说着,便带着明烛往人头攒动的闻风楼里走。
闻风楼里到处都是来买情报的人,有老有少,又贩夫走卒也有锦衣华服,不一而足,他们带着沉甸甸的晶石排着队走近那遍地是金的闻风楼中,换得一张薄薄的纸张,满意而归。
明烛自进来后便一直在东张西望,看起来好奇到不行。
沈红川朝着身后两人淡淡道:“好了,我要带师兄去取信,你们随意在闻风楼里玩吧,注意不要惹事,惹事了也不要说认识我。”
“……”陆青空无言以对,只好朝他翻了个白眼。
周负雪皱眉道:“大师兄不和我们一起吗?”
沈红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明烛笑吟吟地摸了摸周负雪柔软的头发,道:“师兄有要事去做,你们不是来闻风楼也有事情吗?我们各自先去办事,好了之后在门口汇合,到时候你七师兄要带咱们去吃好吃的,呐,好不好?”
周负雪自来对明烛言听计从,闻言立刻点点头,轻轻扯了扯明烛宽大的袖子,想了想还是来回摇了两下,像是普通孩子撒娇一样:“那师兄万事要当心。”
明烛的心几乎被这个动作给融化了,连忙应声道:“定定定会当心!”
周负雪冷漠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个吝啬的轻笑。
沈红川在一旁冷眼旁观,看到他们还告别个没完没了了,直接按在明烛肩膀上,故作温柔,道:“师兄,走了,楼主可不轻易等人。”
明烛道:“好好好,走。”
说着,便和沈红川朝着一旁的长廊中走了过去。
陆青空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蹙起了眉头:“不太对?”
周负雪道:“什么不太对?”
陆青空道:“我在来之前曾经查过闻风楼的消息,除非是事关魔修大能之事,闻风楼楼主才会在三十楼接待贵客,而他们方才说要去三十楼……”
周负雪也想起来了沈红川方才说的那句话,眉头也跟着皱起来:“他们要查魔修的事情?”
陆青空也满脸凝重,但是三十楼不是他们这等小人物能够随意进入的,就算再好奇也只能按捺着,想着等明烛回来再问问吧。
被两人担心着的明烛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跟在沈红川后面东张西望,嘴里还在喋喋不休:“他们这么高的楼,到底是怎么建的啊?你说咱们日照山那个劳什子玲珑塔也最多只有十层,稍微被风吹上一阵就会摇摇欲坠的,我每次走到塔下面时总是担心会被砸在下面。哦对了,我们要如何上去,御剑吗?”
他说着脸色就难看了起来,痛苦地捂着胃:“不要了吧?”
沈红川一直在耐心地听着他嘚啵嘚啵,没有丝毫不耐,闻言轻笑一声,道:“自然不是。”
两人刚好走到了长廊尽头,沈红川轻门熟路地将门推开,手腕上一枚玉令轻闪,形成一个圆形结界将两人圈在其中。
明烛只觉得眼前一晃,周遭的场景骤然大变,仿佛是虚空转移般。
此时两人已经身处在四周墙壁圈都是卷宗的房间中,明烛仰着头瞧了一眼,发现头顶竟然也都是一册册卷宗,被虚无的结界笼罩着悬在上面,被风吹着微微浮动。
沈红川拍了拍明烛的手腕,道:“师兄,那便是闻风楼的楼主。”
明烛将四处张望的眼神收了回来,顺着沈红川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一个身着蓝衫的女人坐在一堆齐人高的卷宗中奋笔疾书。
她看书极快,几乎是一目十行,不过几息便将一本厚厚的书卷翻完,之后看也不看地扔在桌上的书堆上,似乎极其赶时间。
闻风楼的楼主极其年轻,面容俏丽,风姿绰约,眉心一点朱砂艳美动人,只是她似乎很多日未曾休息了,眼下有片青紫,她始终半阖着眸子,懒散困倦,仿佛下一刻便要睡过去。
明烛面对美人自来都是顾及形象的,立刻收起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浪荡模样,挺直腰甩了甩袖子,努力做出一副气宇轩昂之态,他故作矜持道:“日照归宁真人座下大弟子明烛,见过闻风楼主。”
闻风从堆积如山的卷宗中抬起头,懒散地瞥了明烛一眼,含糊道:“嗯,长得不错,勉强能入眼。”
她说话似乎是将话含在嘴中的,嘴也只是轻轻抿着,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懒散又无力,听着都想让人睡觉。
明烛没听出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别人夸他他就莫名开心,笑吟吟道:“多谢夸赞。”
闻风懒洋洋瞥了他一眼,对沈红川道:“就是他要明昭的下落是吧?”
这个名字一说出口,明烛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几分。
沈红川面不改色:“是。”
闻风道:“好,十。”
沈红川道:“成交。”
闻风点点头,掩唇打了个哈欠,拖着懒洋洋的脚步开始在四周的墙上东翻西翻,似乎在找相关明昭的卷宗。
明烛看着她磨磨蹭蹭如同乌龟般的姿态,想要上去帮忙又怕会帮倒忙,只好站在一旁和沈红川咬耳朵:“她刚才说的,‘十’是什么意思?”
沈红川笑了:“闻风楼自来都是以钱来交换情报的,这个‘十’自然指得是晶玉。”
明烛道:“哦,十晶玉,挺便宜的,我听别人说闻风楼总是喜欢坐地起价狮子大张口,此番瞧来似乎并不如外界传言那么凶残。”
沈红川看着明烛认真看着闻风的表情,轻轻勾起唇笑了,没再说话。
那个十,自然是不可能是十晶玉的,大概也只有明烛这种被关在日照多年不谙世事的人才能将这个没有任何后话的“十”这般理解了。
两人在一旁等了大半日,闻风才慢吞吞地拖着步子走到明烛身边,随意将那价值“十晶玉”的卷宗扔给他,道:“喏,这就是,收着赶紧滚,别在这里碍眼。”
明烛连忙将那竹简卷成的卷宗接住了,他细细瞧着微微闪着些白光的竹简,不知道为何,眸子微微有些发红。
沈红川瞧着他一副怔然的模样,试探着按住他的肩膀:“师兄?”
明烛这才如梦初醒,“啊”了一声:“多谢。”
沈红川和闻风似乎是旧识,他十分熟稔地将一个戒指甩给她,道:“晶玉我都放在里面了,你差人过来点一点吧,对了,旁边的房间借一下,我帮我师兄拆个竹简。”
闻风头都不抬:“滚滚滚。”
沈红川笑了笑,权当她默认了,带着明烛慢悠悠晃进了一旁的偏室中:“师兄,夜长梦多,还是直接在这里便拆开竹简吧。”
明烛低着头看着手中那精巧的竹简,许久之后才“嗯”了一声。
偏室并不大,里面的布置处处都是闻风楼那奢靡的风格,桌椅贵妃榻,珠帘香炉,一一具有,处处透露着精致。
沈红川道:“我在外面等着你,好不好?”
明烛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不过很快他便点了点头,低声道:“好。”
沈红川看着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安慰地笑了笑,这才善解人意地关门退了出去。
门被轻轻地关上,明烛站在碎玉珠帘前,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竹简,似乎在挣扎到底要不要开。
许久之后,他微微咬牙,抖着手将缠着竹简的红绳一圈圈地扯开,也如同将自己藏匿了数十年的隐秘伤口一层层扒开狰狞的血肉。
竹简被一根根摊开,最中间还夹杂着一根晶莹的玉令,不知道作何作用的,不过此时明烛已经没兴趣去看他,他只是魔怔地看着竹简上一行又一行的字,直到看到最后,他浑身都开始剧烈地发起抖来。
“砰——”
在外面来回踱步的沈红川听到一声巨响,连忙推门而入,便看到明烛瘫坐在地上,手中还捏着那几根竹简,而背后的碎玉珠帘大概被他气势所震,连线直接断掉,珠子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沈红川看着明烛呆愣地坐在地上,分不清此时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好一步步试探着往前,低声道:“师兄?”
出乎他意料的是,此时的明烛还是认人的,他缓慢抬起头,通红的眼眶注视着沈红川,轻轻道:“红川,人死不能生,破镜难重圆,覆水不可收,这个道理三岁小孩都懂,为何他明昭却不懂?”
沈红川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当年他将母亲杀死,将我灵脉硬生生废除,在浮华面前坠入魔道。“明烛恍惚陷入了回忆中一样,俊美的脸上带着些狰狞和悲意,“让我这些年像是……”
他想了想,竟然有些自暴自弃地寻了个最贴近他的形容词:“……像是个无用的废物一般活着……”
沈红川单膝点地,朝他伸出手,低声道:“师兄不是废物,我知道。”
明烛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他将那几枚竹简抬起,接着一簇火苗将其直接烧成一堆灰烬,沈红川余光一瞥,瞧见了一行不太清晰的字。
“……以命入秘境,妄想得镇灵,复活……”
后面的字便瞧不清了。
明烛一合修长的手指,将那烧尽的灰烬握在骨节分明的五指中,他盯着虚空,艳丽的面容恍如冰雕般冷漠。
“复活?痴心妄想。既然你这么悔恨杀了她,我自然要将你们天人永隔,让你永世都不会再去打扰她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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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烛坐在地上,花了片刻时间才将乱成一团的思绪整理好。
沈红川盯着他左手背上那朵灼灼般绽放的莲花红痕,低声道:“疼吗?”
明烛将手缩到宽大的衣袖中,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是疼。”
沈红川哑然。
明烛扶着他的手踉跄着站起来,手中玉令被他紧紧捏着:“走吧,三日后去掠月楼。”
沈红川一愣:“什么?”
明烛将手中玉令甩了甩,凭空出现一行龙飞凤舞的字:三日后,说玉城掠月楼,明昭所图,奚楚。
“明昭这些年一直在找寻能使人死而复生的方法,前些日子一方秘境大开,诸多争抢下他夺取镇灵灯不成,退出秘境。”明烛嗤笑一声,“镇灵灯,又哪里是他这种小人能得到的?”
沈红川道:“那和奚楚又有什么关系?”
明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从来不会做无谓的事情,大概奚楚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从降娄连夜奔波到说玉的东西,若是真的如此,那这个奚楚身份定然不凡。我想三日后去掠月楼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