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德端正地坐在马车里:“还有多久能回到圣殿?”
“大概要到晚上。”骑士长的声音隔着窗帘响起,紧接着又传来信鸽的羽翼拍打声。
隔了几秒,骑士长:“咦?”
巴尔德:“?怎么?”
骑士长好像挠了挠脑袋,头盔和手甲发出金属碰撞声:“圣殿安插在皇宫里的眼线汇报说,皇宫今天发生了两起失窃案,失窃物品是那个暴君的床,还有,呃……一整个小花园的土……?”
巴尔德:“?”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曾怀念过某个难缠的老对手,还曾想过,以后会不会不再有机会听闻对方的消息。
没想到啊没想到……再听闻对方的消息,居然是有人偷了那家伙的床?还刨了那家伙的花园?
哈哈,哈哈哈!
巴尔德幸灾大乐祸,连轴转了好几天的疲惫都被愉悦取代。如果不是习惯了举止庄重,他此时应当躺倒在座位上,捂着肚子爆笑如雷。
巴尔德闭上眼睛,任这种愉快在心中盘旋几圈,抬手敲了敲车厢:“让队伍再快一点。我想早点回圣殿。”
他以前其实没啥回家心切的,还仗着自己是神明的后裔,时常戒断睡眠。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他就特别想立刻回到圣殿,睡一睡自己的床,再靠在自己的床上,越过窗台欣赏欣赏后花园的美景。
哈哈!偷床!挖花园!巴尔德又想笑了。
怀抱着这样愉悦的心情,巴尔德一路回到圣殿,走下马车。
刚迈着神清气爽的脚步,踏入神殿,他就感觉到不对。
——气氛很不对。
圣殿的执事战战兢兢迎过来,吭哧半晌:“圣……圣子大人,方才,方才圣殿,好像遭贼了。”
巴尔德:“……”
幸灾乐祸收敛了,他警惕地问:“偷了什么?”
不要是床不要是床,不要是花园不要是花园。
执事:“是、是您的床,和窗户正对面的的花园……”
巴尔德:“……”
巴尔德:“。”
第6章
看戏看到自己身上,就不那么开心了。
巴尔德没有急着问责,只面无表情地大步走向圣殿后方,将失窃的重灾区检查了一遍。
财物没丢。小偷不是冲着钱财来的。
巡逻队什么异常都没发现,小偷实力不俗。
巴尔德在花后园……在大坑边踱了一圈,大概推测出了小偷的目的。
蕴藏着神力的泥土,可能沾有毛发的床,那个看似荒唐的小偷多半是想利用这些整什么诅咒,或者用禁术创生什么怪物。可惜他从不掉发,小偷注定是无法利用他了。
巴尔德翘了一下唇角,很快唇角又嗖地一下坠回去。
——即便如此,被人偷床挖后花园,传出去也很特么的丢脸啊!
罗曼大陆如今的局势是三方对峙,他所代表的宗教势力,老对头代表的皇权势力,还有西南边那个一年只出一次门的老不死代表的非人势力。
现在两个势力的统领都被偷了床、挖了花园,只剩下老不死安然无恙……外人会怎么想?那老不死的不得半夜笑醒,遣骨族给他送信幸灾乐祸?
巴尔德是一个极其双标的人。他可以幸灾乐祸老对手,但死对头决不能幸灾乐祸他。
为了将丢脸掐死在摇篮里,他做下了傍晚加班的决定。
…………
是夜。
明月高悬,是不死族早起的时候了。
巫妖塔内逐渐噪杂起来,打铁声、美食的芬芳、颜料的气息……一切都为了向塔主人献上最好的享受。
夜色最浓的时刻,一道身影出现在塔前。
他身上裹着一件极尽奢华、缀满大量珠宝装饰的黑袍,行动间宝石相撞,发出叮当脆响。
一只同样点缀满红宝石与金饰的骨鸟停在他手臂上,乖巧地任他摘下绑在骨爪搭上的信。
“皇宫和奥罗拉圣殿先后遇贼,小偷偷走了皇帝和圣子的床,还挖空了他们的花园?”
N懒洋洋的语调读到后面,明显扬高了起来,饶有兴致之余,透出一股幸灾乐祸的嘲笑。
很快有死灵士兵替他开门,将他恭敬地迎入塔中。骨族执事在询问得知他这次没看到心仪的货品、只想早些休息后,就识情知趣地躬身退下。
沿着塔内陡峭的台阶盘旋而上,N兴致盎然地反复细品手中的信件,凭着肌肉记忆,推开自己寝卧的大门,习惯性地解开外袍,往床上一扔。
“丁零当啷!”
“……?”丁零当啷?
N的动作凝固住:这是衣袍落到床上该发出的动静吗?
盎然兴致一秒go die,N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原本该放着大床的地方空空如也,只有他刚丢下的衣袍摊在地面上,拥抱寂寞。
衣袍旁,地面上,隐约还多出一副刻画,画着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里面有行歪歪扭扭的字:花园(已挖空)
很明显,这是小偷发现巫妖塔根本没花园,于是妙笔生花,徒手生画了一个,巧妙地完成了业绩指标。
N:“……”
有·病·吧??
·
巴尔德和N,先后短暂地拥抱了一下快乐,又很快失去了快乐。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们,此时正抱着系统光球,围在田地边,对着一张骨质面具发呆。
“土里为什么有这种东西?”
康柯很龟毛,沾满土的东西他不乐意碰,于是只能是雷文把面具拿起来,捉在手里来回翻。
白天犁地的时候没发现,晚上加班写报告时,雷文隔几分钟就要抬头发呆摸会鱼,反倒在月光下发觉了这片惨白的东西。
这面具的形态很熟悉,瘟疫期间,医生们总会戴着这种鸟嘴面具出诊。但用骨头做的……雷文还是第一次见。
【滴嘟!扫描完毕:此物品附带有瘟疫诅咒,请立即远离!立即远离!】
雷文下意识就要将面具往远处扔,可动作做到一半,猛然顿住:“……什么诅咒?”
他不算聪明绝顶,但至少也不笨。莫名其妙出现在花园土里的面具、瘟疫诅咒、自己无缘无故染上的瘟疫……电光火石间,雷文已经串联起了一切。
“……”他沉默下来。片刻后,扯开嘴角低笑了几声。
他手上还沾着潮湿的泥土。可夜色下,映入眼帘,那些粘在皮肤和白色骨面上的土,似乎都变成了血。
是父亲的血,母亲的血,他的血,无辜之人的血。
这是个腐烂入根的世界,善良的人活不下去,他不善良,可还是差点就被人害死了。
就像母亲当年一样。
——是因为他还不够残暴,他还是对那些潜藏在暗处蝇营狗苟的鼠辈太宽容,他就该——
“诅咒?在哪里?”康柯皱着眉眯起眼睛端详面具,活像在找一只蚂蚁。
找半天他有点不耐烦了,抬起手,像昨天拍枕头那样拍了拍面具:“再扫扫。”
【滴嘟!扫描完毕:此物品为神明遗骸(已净化),具有部分神力残余,系珍稀道具,请慎重使用。】
康柯愣了一下,眼神微亮。
系统:【哈哈,这种珍稀道具可是硬通货,能兑换不少疗养点——啊!!活爹你干什么!!】
康柯抬手把面具丢进了地里,并拿脚往土里踩了踩。
抬头对上雷文卡在“我憎恨这个世界”和“这奇葩在干什么”之间的视线,康柯难得因为真心的愉快而笑了下:“以后不必再特地找白岛的土了。”
这哪是白骨面具?这是无限量肥料包啊!也不知道是谁埋进花园里的,感恩。
雷文:“…………”
emo到一半被打断,再想回到之前的状态就不太连贯了。
雷文神情复杂地盯着康柯看了半晌,终于开口:“原来,你是认真想要种水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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