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涵一会儿过来吃饺子,就没其他人了。黄毛一般都在青岛那边,偶尔才来,今年赶不回来过年了。红姐身边还有一帮朋友,不过最近也找到安身的地方了,不会总来。”水荔扬说,“祝衍一直都是一个人,过年都在方舟,今年不在就太惹眼了,也跟我说不来。”
从前这里来来去去许多人,总是宴席聚了又散,欢快热闹只是一瞬。每个人都在往前走,经过一年又一年钟声敲响的路口,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不再是同一批了。
人们总要渐渐地分道扬镳,各自找到自己的安身落脚之处,无论是何种世道,这一点基本不会变。
水荔扬察觉到洛钦在看他,扭头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面粉?”
“除夕对我来说很重要。”洛钦附在他耳边,声音只有彼此听得见,“是你第一次说喜欢我的那天。”
水荔扬望着他,半晌酝酿出一声轻笑:“傻样儿。”
只是他们现在也找到了独属于自己的归处,回头再看以前,许多事都不算什么。
往后的每一年,都不会再觉得孤单了。
年夜饭吃得相当热闹,李潇涵前几天从商路上回来,沿途采购了不少年货。毕竟就算是在感染肆虐的时代,人们也无法放弃对食物的执念。
近年来国际上成立了大小数十家贸易公司,领域各异,其中就有负责食物制作和储存的,价格也并不昂贵,虽然大多是要靠方舟券兑换,但也不是没有例外渠道。
四年间,地球人口削减四分之三,许多人还过着风餐露宿、四海为家的生活,人类在被科技养尊处优近百年后,一朝之内一无所有,总算还没忘了曾经老祖宗留下的赖以生存的本能。
——从零重新开始,重拾制造工具、食物和房屋的技能,和感染生物争夺生存空间,那么渺小、不堪一击却又坚定顽强。
就像灾殃降临大地的那一天,潘多拉魔盒中却还剩下一缕微弱的希望。
水荔扬看着满桌年夜饭和围坐的众人,依稀还觉得有些恍惚和不真实感。直到洛钦握住了他的手,他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回来了。
第249章 念念 不忘
桌上的火锅咕嘟作响,冒着鲜红的气泡。即墨朗坐在即墨柔和即墨颂中间,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涮肉,时不时扯扯左右人的袖子,小声说这个好好吃,让其他人也尝尝。
即墨颂笑着给他夹菜,看到他脖子上戴的玉观音,微微一愣,然后问即墨柔:“是爸留给咱家的那个?”
“嗯。”即墨柔点了下头,“你馋也没用,说好了谁先生就给谁,这是我儿子的了。”
“……没人和你抢。”即墨颂无奈,“好几年前在青岛的时候就给你了。”
李潇涵来的时候带了酒,水果酿的,不会太烈。水荔扬问洛钦要不要喝,后者摇了下头,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我喝一点。”水荔扬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半杯。
即墨柔拿筷子沾了点酒,让即墨朗舔舔,辣得即墨朗直吐舌头,被水荔扬灌了半杯水下去,警告即墨柔不准再喂。
洛甜甜趴在桌子下面吃一整根俄罗斯红肠,旁边盘子里还有鸡肉泥和专门给它捏的饺子,几乎走上狗生巅峰,这顿足够让它回味一年了。
程清尧低头挠了挠洛甜甜的下巴,一边和白无泺聊着天。
陆怀扭过头去小声和森羚说话,杯盘碗盏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夹杂着即墨朗时不时的笑声,温馨又热闹。
窗户上凝了一层霜,红彤彤的窗花贴在正中央,灯光从镂花的缝隙间穿出来,落到窗前院子的雪地上。
“年后我的假期延长了。”洛钦对即墨颂说,“我和荔枝想带小朗去松河转转,小柔也一起去,那里有温泉。”
“去吧,方舟有什么事我帮你处理。”即墨颂说,“李牧祁最近新招了一批通过考试的幸存者,刚送去西安全区,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总之顾不上你。”
“让他忙吧,反正有祝衍替我盯着。”李潇涵说,“他现在谁也不信,既然不让你和洛钦插手,那就是很见不得人的事,他这些年没少干。”
其实没有人知道,李潇涵为何对他父亲有如此之深的恨意和敌意。二十一岁前他几乎都是在美国念书,很少回国,回来后却一直在帮李牧祁做事,可同时自己也在步步为营,他父亲暗算别人,他就暗算他父亲。
他做的这一切,好像只是给自己的父亲找了场不痛快,然后骤然从方舟抽身离开。但李牧祁那时已经选好了祝衍和洛钦作为新的左膀右臂,对他的离开根本就未置一词,就好像只是养的一只宠物从家里跑了,连找都懒得找。
除夕之夜,前半段所有人都在精神抖擞地等着守岁,洛钦在屋外调试着卫星天线,直到森羚喊了一声“有信号了”,无线电广播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他才起身回屋。一屋子人坐在一起聊天、烤火、吃瓜子,总算是四年来头一个像样的新年。
收音机里滚动着各种求援信息、幸存者营地位置和搜救队动向,偶尔会插一两首旧时代的流行歌曲。当程清曳的歌声乍然从广播里响起的时候,程清尧还望着窗外,半晌,睫毛翕动了几下,眼眶渐渐湿润。
白无泺坐在他旁边,默默无言,一条白色围巾盖在两人腿上,一直到唱过了几首歌的时间。
水荔扬把笔记本铺开在桌上,洛钦给他拿来一支笔,他飞快地记下广播里求助营地的位置,还不忘捏起一颗小番茄塞进洛钦嘴里:“多喝点水,嘴都起皮了。”
即墨朗早就扒在即墨颂怀里睡着了,小小的眼皮微动,还砸吧了一下嘴。
水荔扬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枚红包,裹着些细碎的钢镚,轻轻放到即墨朗枕头下面,又给森羚、白无泺和程清尧都各自包了一个送出去,才又回到桌前坐下。
洛钦坐在那里看着他,没说话。水荔扬也没说话,装不知道。
时针好不容易过十二点,森羚已经困得快要歪倒在沙发上了,脖子下不知道被谁垫了一个靠枕。水荔扬也撑不住了,昏昏欲睡,仅剩一点神志还强撑着拨弄面前的炭火。
“哥,新年快乐。”白无泺和程清尧对他说道,“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新年快乐。”水荔扬抬起眼皮笑了一下。
他记得好像学生时代过年的气氛也是这样,那个时候赵方蒴是长辈,会给他和白无泺都包好红包,每个人两千块。现在该他给小辈散红包了,只不过思弦和思淼的红包,他只来得及给了那么几年。
即墨颂晚上不留宿,程清尧和白无泺把她送回方舟,大概也不会再回来住了。她走的时候不舍地摸了摸即墨朗的脸,站起来:“小朗,姑姑走了。”
陆怀也起身,揉了揉眼睛:“我也走了,晚安,恰茶卡。”
屋里的热闹散去,李潇涵已经收拾好餐桌,在给即墨朗洗脸了。即墨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小声说要去和即墨柔睡。
即墨柔打着哈欠把他扛回了房间,李潇涵和森羚也各自回去休息了。
水荔扬强撑着去洗漱,回房的时候已经是半梦游状态了。他陷进半硬的床铺里,声音暄软地对洛钦说:“晚安。”
洛钦撑着头看水荔扬,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最终俯身过去在对方脸侧亲了一口,“晚安,新年快乐,荔枝。”
他说完,便要伸手去按灭床头灯。
“等等。”
水荔扬趴在床上,忽然伸手窸窸窣窣地在洛钦枕下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个东西来:“给你的……”
洛钦一看,那居然是一枚红包。他心里噎了一下,将红包里的东西掏出来,发现是几年前水荔扬从他那里要走的那枚铜牌,上面依旧挂着先前那条红线,已经被重新绑好了,打成一个不起眼的小结。
他觉得自己的手颤了起来。
“我还等你自己翻出来发现呢。”水荔扬吻一吻他的手指,“别不开心了,怎么可能忘了你。”
洛钦翻了个身,一把抱住水荔扬,亲了又亲,好像抱着一份极其珍重、舍不得放手的礼物:“是它把你带回来的吗?它又把你带到我身边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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