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最后确实没有被发现……
林看向素栌,这位教长应该明白梳叶主任的方法听起来不靠谱,但她却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站在她背后的林不知道她那时的表情,只听到她闷闷笑了好一会儿。
终于,她开口,语气中的愉悦之意不加掩饰,问:“‘如果有一天’?,梳叶主任,听听你说的。你已经退休了,现在的你,没法拿到‘海螺’的情报。为了这一天,你打算申请返聘?但就算返聘,你能继续工作多久?又要让我们等多久?”
她顿了顿,愉悦中透出点恶毒与引诱,又问:“你能活到那天到来吗?”
梳叶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难看,林的表情也一样。
梳叶主任退休又返聘,是十年前的事。十年前的梳叶主任,就已经背叛了吗?
但一秒后,老狐人就恢复了镇定,道:“向你的主祈祷吧,素栌,祈祷我能活得久一点。除了我之外,还有哪个能知道相关情报的人,愿意告诉你们呢?”
“当然,当然,”素栌的闷笑变成了大笑,她的笑声回荡在这间富丽堂皇的会客厅,好像完全不担心这场秘密会面被人发现,“但是……哼哼哼哼,梳叶,我听说你找人非法定制,制作了一具和自己年轻时一样的躯体,但你再怎么加钱,也没人愿意帮你,将你的灵魂转移进新躯体中。你竟然这么害怕啊,不过是衰老与死亡,草木总会回归大地,你以为你能超脱吗?”
梳叶猛地攥紧了自己身上的多层披肩。
在他说出“不合作就算了”这样的话前,素栌终于收住了笑声,声音依然愉悦,但不见之前的讥讽,道:“好,那我们就陪你等待。”
她举起双手张开,大声道:“梦境终将是我主的领域,而我会得到主的垂青。”
在她身后的钢虎也举起了双手。
素栌慢慢放下手,身体前倾,盯住梳叶。
“请放心,”她一字一顿地道,“祂也将垂青于你。”
对于背叛了审判庭,投向银月少女的梳叶来说,这应该是一句祝福。
然而不知为何,素栌的话音落下,梳叶的神色,比打翻了的调色盘还精彩。
“林,”现实中有人喊道,“你没事吧?”
林从那些或快放,或倒放的混乱光影中退出来,转头看到灵飞歌再一次爬出了炮台机械蜘蛛,迈着小短腿跑来。
胸口一个焦黑大洞的“钢虎”就倒在他脚边,死前没有变回人身的兽化人,尸体与野兽无异,但那超出一般野兽的庞然躯体,还是让这具尸体显得狰狞又可怕。
“还是离远一点吧,”灵飞歌道,“你没有魔力,更容易遭遇邪教徒魔力的污染。”
我觉得我有没有魔力这点有待商榷,林想。
但有魔力者会影响仪式的平衡,他举行仪式并没有出过问题。
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林放下这点困惑,点点头退开数步,问灵飞歌:“岩糖小姐和山踏应该回来了吧?”
“我们回来了!”山踏中气十足喊道。
她听从灵飞歌的指示,进入洞穴后只在不深不浅的地方乱转。
如果进入的太浅,比其他兽化人更有理智的“钢虎”可能会意识到这是个陷阱;如果进入的太深,一旦发生意外,她和岩糖将来不及赶回支援。
岩糖走在山踏身后,对灵飞歌比划了一个手势,表示那不深不浅的“迷路”位置,是山踏自己选出的。
这说明山踏在战斗和战术执行上都能做得很好,作为他们这支战斗小队的新成员,她的素养已经足够了,性格上的单纯并不影响她完成任务。
随手完成了一轮新队员考察的灵飞歌暗自打分,同时决定以后申请仪式师配合时,能选林就一定要抢先选林。
他也让开,站在林身边,看岩糖上前半跪在“钢虎”的尸首旁,沉默地和邪教徒尚未消散的灵魂沟通,同时喊山踏过来,帮林的手治疗。
林的右手手背上,原本的仪式阵已随着仪式完成,血肉献祭出,伤口翻裂而被破坏了,只留下了模糊的一片。山踏紧张地将自己的手覆在林的手背上,红色魔力弥散,施展了一个治愈术。
灵飞歌在边上围观,啧啧称奇。
“虽然听说过你的论文,但仪式阵竟然能缩到这么小,还是第一次看到。等你整理好全部的理论,你的名字就能登上仪式师的教科书了吧?”
“没什么,”这方面林作为接受过某国义务教育的人很谦虚,“我只是比其他人更擅长计算一点。”
“不疼吗?”灵飞歌又问。
“向柱神的正规血肉献祭其实会产生短时间的麻痹,疼痛几乎感觉不到。”林讲述这个只有仪式师知道的小知识,“当然了,先用刀切下一块肉,然后再献祭,肯定不会产生麻痹的,但向我这样直接让仪式动手,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山踏小心翼翼将手拿开,林的手背恢复如初,不过原本的仪式阵也不见了。
林道了声谢,重新穿戴好手套,又开玩笑道:“麻痹只会有效一小会儿,我能这么做,重要的还是身边有治疗。”
“听上去和源血之母的狂血战士有点像,”灵飞歌评价,“那个职业得被打个半死才是战斗力最高的时候。”
“不,”山踏认真反驳,“狂血战士的能力,是视体内流失血液的比例提升战力。”
“和我说的有什么区别吗?”灵飞歌疑惑。
“狂血战士不需要被打得半死……”
这场小小的争论还未展开,半跪在“钢虎”尸首边的岩糖站起身。
任务空隙中和人插科打诨的灵飞歌瞬间忘记了争论,向岩糖问:“有从他的灵魂那里问出什么吗?”
黑袍裹身的送葬人点点头又摇摇头,掏出一个本子写起来。
灵飞歌踮起脚看她写字,“嗯嗯,梳叶现在就在畸变教派附近的祭坛边?这个祭坛是两个礼拜前开辟的?没问到去往祭坛的具体路线他的灵就消散了?好可惜啊。”
灵飞歌真心感到遗憾,“要是能知道去祭坛的路……”
林闻言再看了一眼“钢虎”死不瞑目的浑浊眼睛,已经让人感到熟悉的光影重新浮现。
与敲钟霜鸦职业者的死者交谈比,他的能力虽然无法得知死者关于某事的意见看法,但只要眼睛的球镜面没有被破坏,他甚至能从死者死前最后一顿饭,看到死者出生后不久,他的父母是怎么给他裹尿布的。
“钢虎”走过数次的,去祭坛的路,他当然也能看到。
但他该怎么将这条路说出来呢?
而且算下来,那个祭坛的方向,好像和遥远海潮声的方向重合了,如果可以,他别靠近比较好。
林掏出这一层的地图看看,开始胡编。
“其实,”他道,“我要先说明这点,虽然能算,但结果可能会有很大误差……从梳叶主任离开办公室的时间,和他抵达祭坛后,畸变教派发现跟在后面的我们,然后派出‘钢虎’和‘花手’,这两个邪教徒精英和我们遇上的时间,带入我们的行进速度算一算,大概能估出畸变教派祭坛和我们之间的距离。
“以我们现在所在的点画圆,排除地铁站以及几条铁轨的方向,就只有这里这里和这里……要不要先去那边看看?”
第23章
“我感觉到了,”山踏低声说,“前方植物零星出现,越往后越密集。”
“啊,”费心费力不动声色带路的林道,“之前那次指定死亡律令应该将畸变教派祭坛以外地方的植物都清理了,这边还有植物,恐怕就是畸变教派的祭坛,也就是梳叶主任目前的位置。运气真好,看来第一次就蒙对了。”
“运气竟然能这么好?”灵飞歌感觉这次行动简直是神佑般顺遂,“林,山踏,你们两个难道谁买彩票中奖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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