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在他把西泽捡回来大半个月后, 又突然收到这样的恐吓邮件?
耶尔盯着窗外的景象出神, 随后眸光渐渐沉下去。
唯一说得通的就是,那些家伙原本并不知道西泽的存在特殊,以为弄死和被抢走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随意把这件丢脸的事瞒下了。
很可能是交易所上面,或者身份更加显赫的虫开始索要西泽的现状,才让他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要在事情暴露前把雌虫弄回交易所。
至于那些不堪入目的视频和图片……
折磨雌虫的手段他在直播时就已经窥见了一些,但就这个社会的变态程度来说,那些应该都只是小儿科。
能被单独整理出来,专门打包发给他的,内容想必是远远打破底线的恶心和血腥。
轰炸了两天,足足几十G的视频和图片,他一个都没有点开看。
那本该是应该被抛在身后的,早已忍痛剜去的腐肉,活该被扔在臭水沟里,随着时间的消逝缓慢而彻底地消解掉。
而不是又被翻起来袒露在外,被随意当做恐吓和威胁的工具,恶毒无比地意欲堵死雌虫已经走上的新的路途。
本想直接关掉页面,但视线中划过的一个视频封面图,让耶尔眼睫颤了颤。
……
画面一阵抖动,最终聚焦到雌虫低垂的头上。
那只手扯住他的头发,手法非常粗暴,强行把他的脸掰起来。
雌虫脸上都是飞溅上的血,一只眼睛被血糊得几乎睁不开。
那时他的眼睛还没有失明,却仍然涣散茫然。
金色眸光好似被打碎的琉璃片,剔透中空无一物,只望着虚空中的某处,尸体一般悄无声息。
“喂!醒醒神……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打到他的头了?”
“我哪有啊,刚才打得最凶的是你才对吧……别装模作样!给我起来!”
施暴者攥着头发把他提起来,视频画面便拉远了一些,将他的半身都纳入镜头内。
耶尔倏地转过头去,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眶已然微红。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已经……过去了。
现在西泽还好好地活着,就在他的房子里,不久后会恢复视力,也会重新站起来……
所以冷静一点,都过去了。
他深呼吸了好一会,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决定把视频看完。
根据雌虫的伤势和状态可以大致判断出来,这是他第二次见到雌虫和第三次之间,那一个月间拍下的视频。
而在泼了一盆冰水后,视频里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殴打。
那甚至不能算是在行刑,只是肆意妄为倾泻恶意的暴行,没有章法的混乱,恶毒而盲目。
除了另外一些虫的叫骂和起哄,视频里就只剩下雌虫的喘气声,断断续续的,饱含着痛楚,辛苦又沉重,在窒息和咳呛的间隙用尽全力地呼吸。
有时摄像头怼着雌虫的脸拍摄,想要逼出他屈辱或羞耻的神色。
但他并不怎么看镜头,低垂着眼睫自顾自沉默喘息,只偶尔闪过痛极的轻微扭曲。
有时镜头往外一转,能看到旁边墙壁上挂着的密密麻麻的刑具。
有些上面甚至还滴着新鲜的血,锋利的尖刺上流转过一抹暗光,光是看着就忍不住胆寒。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满眼都是不堪的污秽,耶尔却无法控制地出神。
那些家伙只把他当成没有痛觉、没有情感的一块肉在折磨。
但事实是一面对那双隐忍的金眸,那些和西泽相处的回忆便汹涌而起,带着柔软而厚重的暖意,足以完全覆盖掉视频中的所有画面。
他想起雌虫第一次失控时几乎濒死,却上前想拉住摔倒的他,想起雌虫的憎恨和挣扎,以及最终的妥协——
他似乎总是在隐忍和妥协。
他想起那个烙印在手背上的吻,想起被转移到自己这边的、已经暖好的被子,想起他低声叫雄主的样子,浅金色的眸光带着一点湿漉漉的光,压抑又渴望。
想起雌虫面对自己时因为过分谨慎而显得小心翼翼,想起披在身后的衣服和额头上测量温度的手,想起雌虫指尖落在他脸上前刹那的颤抖……
太多太多了,每一幕每一帧似乎都饱含着某种隐而不发、却深厚而浓烈的感情,后知后觉胀满心口和胸腔,让他心头震颤不已。
视频进度条已经接近尾声,那些从来吝于给予喘息时间的折磨终于停下,但只是因为刑具都已经折断了,而施暴者也变得气喘吁吁。
“喂,你要是愿意舔我的手,叫一声主虫,我今天就放过你,怎么样?”
刚才挥舞棍棒最为狠戾的虫蹲下来,在雌虫面前伸出一只手,逗狗似的扭动着手指。
这话一出,旁边的雌虫顿时哄笑起来。
“安第斯!你可真有才!……叫啊,叫了就给你饭吃,不是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吗?这贱雌可真能忍……!”
他看到雌虫涣散的眸光中,摇摇晃晃地凝聚起来一点火星。
像是离体的魂魄终于归位,在一片剧痛和血污中瞬间迸发出锋锐的光来,像是终于找准时机反击的头狼——
“啊!!我的手指——咬断了!!啊——啊!!”
一截血淋淋的烂肉掉到地上,被咬断手指的强壮家伙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仿佛被咬掉的不是一根手指,而是没了命根子一样。
耶尔听到混乱的背景音中,雌虫发出的一声极轻的嗤笑。
带着些许畅意,轻蔑而讥讽,隐约露出从未磨灭的锋锐傲气。
明明倒在地上的是自己,却好像从始至终都在俯视着这些可怜虫的滑稽剧——
“懦夫。”
但是屏幕前的耶尔闭了闭眼,松开苍白的紧抿的唇,近乎无声地喃喃道。
……别这样。
他希望雌虫能服一下软,让自己少受一点苦头,至少幕后的垃圾一定乐意看见他屈服而非反抗。
这并非不可能之事,他刚把雌虫捡回来的那段时间冲突和摩擦也不少,但没有一次是解决不了的。
多数时间都是雌虫在沉默地妥协和服软,容许他一寸寸入侵自己的领土,在上面探索和撒野。
反抗愈烈,折磨愈盛。
视频距离他捡到雌虫还有大半个月,他想不出来雌虫要怎么生不如死地熬过这段时间。
至少他已经心疼到心脏都快撕裂,掐紧掌心的指尖用力到颤抖,阵阵窒息淹没口鼻。
被嘲讽和踩到痛脚的家伙神色扭曲地怒骂,比刚才更加混乱地开始殴打,下起手来越发不知轻重,视频里乱作一团。
“蠢货,都给我停手。”
一声冷硬至极的命令倏地响起。
接着是军靴碰撞地面的铿锵声,拍着视频的机器猛地被拍落在地,将雌虫的脸近距离纳入画面中。
雌虫挣扎着想抬起头,却被一只底部带钉的黑色军靴用力碾在地上。
视频戛然而止。
但或许真正的酷刑才刚刚开始。
耶尔死死瞪着屏幕,脑子里一片空白。
静止许久后,他站起来去洗了个手。
手心里掐出来的血被水冲掉,红色逐渐变浅,寒冬的冰水刺骨,让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从浴室回到房间,他后知后觉房间里闷到快要喘不过气。
便将两扇窗户推开到极致,外面凛冽的寒冷一股脑吹进来,将脸吹得有些冷僵。
没头苍蝇一样盲目又紧迫地做完这些事,耶尔终于又回到那张桌子前。
光脑的屏幕上仍然是播放完毕后的样子,一个浅色的小三角停留在雌虫的侧脸上,像是无法消去的耻辱烙印。
压抑到极致的平静毫无征兆地转变为暴怒——
“噼里啪啦——砰!”
耶尔猛地扬手,将桌子上的东西全扫了下去!
一阵噼里啪啦中,沉重的书桌被掀起两边桌角,又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能听到坚硬齿关咬紧的咯吱声响,刺耳的嗡鸣贯穿脑海,和鼓噪的心跳重合,逐渐漫过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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