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道术(83)

　　谁知道一觉起来，瞌睡还没跑没，正迷糊呢，门铃就先响了。
　　“我去开门。”听到祖师爷这么说，顾长生心安理得地又躺了回去，打算再闭目养神一分钟。之前说不让祖师爷干活的雄心壮志，早已经被生活蹉跎没了。
　　别说开门这种小事，偶尔早上起来晚了，连早餐都是祖师爷做的。原本顾长生意志还很坚定，觉得不能让祖师爷下来吃苦受罪，得好好供着，于是衣食住行，打理得无不精细。直到有天早上，顾长生没能准时起来，姜时年爬起来做了一顿早饭以后，事情就变了。
　　祖师爷做的早饭，自然色香味俱全。不用走近看菜色，光是在其他房间里闻着，那香味，就已经让人垂涎三尺。顾长生自从吃过一回以后，就再也坚持不住立场了。
　　作为一个厨子，人生最大的目标，除了做好吃的，就是吃好吃的。顾长生自觉手艺不俗，但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远的不说，他爸就稳稳地压着他。虽然设想过祖师爷做饭可能会特别好吃，但顾长生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好吃到这个地步。美味到吞掉舌头简直不是夸张。
　　一想到以后还能再吃到这么好吃的饭，他就升不起阻拦姜时年的心。不就是做饭么，好好好，你想做就做，不就是开门么，行行行，你想开就开。祖师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一个做晚辈的，听话就是了，没必要阻止。说不准这样，祖师爷日子过得会更开心呢。
　　顾长生顺利地调整好了心态，从此堕落下去，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美好生活。
　　门外站着的是俞知乐，他是有顾家大门钥匙的。但是自从上次他没打招呼，自己开门进来，撞到姜时年和顾长生在厨房里忙碌以后，一时看花眼，差点以为看见了对小夫妻一起做饭。哪怕后来知道情况，明白是自己误会了，俞知乐也不敢再乱进来。
　　即使顾长生没告诉他真相，只说姜时年是他爸爸朋友的儿子也一样。就是因为不知道真相，所以俞知乐就特别担心他随便进来，会打扰到他顾哥追妻。也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什么，你说不是追妻？那追夫也一样，反正都是追求。要说顾长生对人家没感情，俞知乐第一个就不相信。没感情他能那么体贴入微，连人家做菜的时候需要用什么厨具都知道，第一时间就给送上，配合得再到位不过。再说了，没感情他能让外人进厨房，还让对方碰他的那些宝贝厨具？
　　要知道，他和顾长生从小一起长大，顾长生都嫌弃他在厨房里碍手碍脚，明明厨房那么大，他根本就不占地方。而且顾长生也不让他碰厨具，这其中固然有他是厨房杀手的原因，但也足以说明问题了。
　　最重要的是，他看见姜时年做菜的时候，手里拿着他顾哥祖传的那把菜刀切菜了。
　　顾长生的那把菜刀是祖上传下来的法器的事，俞知乐是清楚的。都说法器和主人心意相通，要不是顾长生喜欢他，法器也知道他未来会是它的另一个主人，法器能那么听话？
　　还切菜呢，以前他好奇，也只能摸摸，连拿都拿不动。姜时年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他一个普通人却能把法器当普通菜刀使，肯定是他顾哥动了手脚，暗中给菜刀训过话了。
　　而且，他还无意间看到了顾哥和姜时年睡一个床。一张床才多少钱，也就几千上万的事，不存在买不起的可能性。
　　顾长生家里虽然就只有一个房间，但是这房间面积足够大，完全能放得下两张床。就是放不下，他家也还有房间啊，两家关系那么好，让姜时年在他家住个一年半载完全不是事。
　　啧，还不是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顺便同床共枕也是福利。
　　看穿了这一点，自觉已经明了真相的俞知乐，不仅飞快地养成了按门铃进门的好习惯，而且对姜时年的态度也热情得不行。
　　喜欢上同性，他顾哥已经够难了，他绝对不能拖后腿，不仅不拖后腿，还要当个好助攻。这么想着的俞知乐，原本是不想过来打扰两人培养感情的。但是，食物的味道实在太香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腿。
　　每次一闻到，他就跟听到了召唤的召唤兽似的，总忍不住马上出现。俞知乐抱歉地看了才挣扎地爬起床，迷迷瞪瞪地走出房间的顾长生一眼。内心暗自保证，等吃完了他就马上消失，绝不会做碍眼的电灯泡。
　　睡觉前，顾长生剥荔枝的时候，姜时年就已经提前洗了绿豆煲上。粥煲上以后，睡一个午觉的时间，刚好能把绿豆熬到开花，放点冰糖搅化了，晾晾就能吃。
　　绿豆的香味半个小时前就已经飘出来了，俞知乐特意等了半个小时，确定绿豆粥肯定熟了，这才过来敲门。
　　连吃带拿，俞知乐走的时候还给他哥打包了一份，顺带提了一篮子荔枝。
　　“回去后记得把绿豆汤放冰箱里，不然放到晚上估计会放坏。”姜时年提醒道。他对俞家这两兄弟也有印象，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也知道俞家大的那个，工作忙，天天加班到十来点。
　　做饭好吃又体贴细心。顾哥的眼光真好啊。俞知乐点点头，提着东西走了。大大咧咧的他，完全没想过，为什么姜时年的厨艺会这么高，高到比顾长生这个灶神传人还好。
　　吃过绿豆汤，又把冰箱里冻着的荔枝扒拉出来吃掉了。顾长生打算再睡个回笼觉，然后起来去送荔枝给店员的时候，门铃又响了。
　　这回顾长生还没被睡魔征服，他主动去开门。
　　“高先生，您这是？”
　　被叫做高先生的人有些不好意思，他手里提着一个饭桶。
　　高先生是最近才搬进来的，就在顾长生以为对方是新住户，特意来给邻居送点心吃食联络感情的时候，就听到高先生吞吞吐吐地说道:“听说顾先生厨艺很好？”
　　说出了第一句话，后面的话就没那么难出口了。高先生一脸的破罐子破摔，解释道:“我这不是才搬新家么，我妹子今天带孩子过来看看，她也想买咱们这的房子。主要是咱们小区环境好，地理位置也不错，而且还有像您这样的优秀人才做邻居，能给孩子一个好榜样。”
　　高先生小小地吹捧了顾长生一句，顾长生听得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好问道:“您是有什么事吗？”
　　被顾长生用有话直说的眼神看着，高先生更尴尬了:“那个，您做饭的味道太香了，家里孩子闻见了一直闹着想吃绿豆粥。我们实在没办法。”是真的没办法，孩子说想吃，他们当场就叫了外卖，结果送来的绿豆汤孩子喝了一口就不愿意再吃了，说不好吃。
　　以为是外面的绿豆汤偷工减料，所以味道不好，他们只好自己买了绿豆回来煮。结果折腾了半天终于煮好了，闻着味道也还可以，谁知道孩子吃了还是说不好吃。
　　还以为真的不好吃，他们特意吃了一碗，都觉得还行，家常味道。但孩子就是死活说难吃，要吃之前闻到香味的那家的。都是绿豆粥，再好吃还能好吃到哪里去？你说这矫情劲，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实在是没办法了，孩子哭得嗓子都快哑了，他实在心疼外甥，只好厚着脸皮过来了。
　　高先生把事情一说，末了，怕被误会是来占便宜的，连忙又说道:“我带了御膳房的豉汁凤爪，要是您家里绿豆汤还有剩，想跟您换换。”
　　御膳房是他们这里除了顾家柴火灶以外，最有名的饭店了。他本来是想定柴火灶的外卖，但是这家根本不送，去店里买也买不着，听说光排队就得一个多月，他等不起，只好退而求其次。好在御膳房的名头也还算响亮。才搬过来没多久，压根不知道顾长生身份的高先生自觉，拿御膳房的小食来换一碗邻居自己煲的绿豆粥，不会让对方吃亏。
　　顾长生闻言，看了眼高先生手里的保温桶，显然，里面装的，应该就是那份豉汁凤爪。特意用保温桶装，大概是想着把凤爪拿出来以后，方便他直接往里面装绿豆汤。
　　小孩子喜欢吃东西，爱犯馋是正常的。更何况祖师爷亲手煲的绿豆粥，神仙闻了都坐不住。就连他自己刚刚也没把持住，明明不饿还硬是喝了两大碗。顾长生十分理解，别说对方还准备了东西来交换，就是空手，他也愿意匀一点出来。
　　“正好家里还有，您进来坐一下，我给你装。”顾长生接过高先生手里的保温桶。高先生见状，心里松了一口气。为了能最快赶回去，面对顾长生的邀请，他连连摆手:“不了，换鞋麻烦，我就在这等等。”
　　那行吧。顾长生没关门，拎着保温桶回去，很快就又拎着保温桶出来。高先生接过装了绿豆汤的保温桶，感激地笑了笑，慌忙就提着东西回去。
　　进屋的时候，家里的那个小魔星已经哭得一抽一抽的了。高先生快步走过去，把保温桶放到茶几上，抱起侄子:“看舅舅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当当当，你心心念念想了半天的绿豆粥！”把侄子抱到茶几前，高先生示意他打开看看。
　　小孩抽噎了两下，又打了个哭嗝，这才缓了过来，停下哭嚎，也不用人帮忙，自己就把保温桶打开了。发现里面真的是绿豆粥以后，小孩高兴地蹦了起来，给了他舅舅一个大大的么么哒:“舅舅最好了，舅舅最棒了，我最喜欢舅舅了！”
　　“尽会给我灌迷汤。”高先生伸手敲了一下侄子的脑门，小孩也不生气，喜滋滋地跑到厨房找了只勺子出来吃绿豆汤。
　　“要我说刚刚就不该管他。让他哭，哭累了他就该消停了。哥你就是太宠他了。”一个少妇开口说道。
　　高先生闻言，满不在意地说:“孩子想吃就吃呗，看起来确实好吃。再说了，他哭成那样你不心疼？”现在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刚刚还不是比谁都着急。
　　揭穿了妹妹的伪装后，怕她恼羞成怒，高先生连忙转移话题:“房子你也看了，你觉得怎么样？”
　　“要是还想搬过来，就赶紧买，这里的房子挺紧俏的，晚了可就没了。再说了，你搬过来，同一个小区，甚至同一栋楼，我还能照顾照顾你。”
　　高先生也很想和妹妹住近点，他家人丁少，关系紧密，兄妹俩从小一起长大，妹妹嫁人后他一直觉得家里少了人。总担心妹妹一个人在别人家里，会过得不好。好在妹夫看起来是个靠谱的，也真心对妹妹，不然他更不放心。
　　“而且现在房价一直涨，这里地段也好，房型也不错，你就是不住，也能买了当投资，总比存银行划算。”
　　少妇本来就很心动，闻言，更是动摇不已:“我得回去和书成商量商量。”
　　“是得商量。”高先生点点头，毕竟买房不是买衣服，随随便便就能买:“不过真要想买，也得抓紧了。”
　　“对了，钱够不够？”这里的房子可不便宜，虽然当初陪嫁的时候给了不少钱，不过高先生还是有些担心妹子手头紧。
　　“够的。”少妇脸上露出笑容，满是甜蜜地说道:“书成说，钱如果不够，他来想办法，让我不要操心。”
　　“哥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你也才又买了一套房，估计也没余钱，这次就让我自己来吧，我相信书成。”
　　“那行，要是不够记得说话，我手里还有点钱。”高先生不可置否，只是再强调了一句。
　　“哥你就放心吧，前段时间书成才升职过，工资也涨了不少，再加上我们之前的存款，差不多算算应该也足够了。”少妇虽然不管钱，不过家里有多少钱她大概也知道，屈指一算，差不离了。
　　“我送你们回去，晚了估计书成要着急。”见侄子吃完了，高先生看天色不算早，怕晚了有危险，就提醒道。
　　少妇点点头，其实她也是这么个打算，不过，少妇说道:“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天又还没黑，坐车很快的，哥你不是还要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