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道术(123)

　　“蒸螃蟹蒸螃蟹！”闻到螃蟹香味的时候, 顾长生就已经抑制不住肚子里的馋虫, 美滋滋地挤进厨房里调姜醋蘸料。等螃蟹一出蒸笼, 端上桌后, 顾长生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端着一个蘸料碟，冲回了餐桌前。
　　两个只有手心大的蘸料碟, 一个留给自己，一个放到了祖师爷面前。看到顾长生的动作，辛苦做了一顿饭，却什么都没能捞到的顾爸爸不满地一瞪眼，急于吃蟹的顾长生却并没有发现餐桌上气氛有些诡异，依旧只顾着伸手去抓螃蟹。
　　“咳。”顾爸爸清了清嗓子，眼见顾长生已经没有反应，顾爸爸拿起筷子，恶狠狠地抽了一下顾长生的爪子，找茬道:“洗手去。还没洗手抓什么抓，病从口入知不知道？”
　　“可我洗过了啊！”顾长生被抽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委屈地说道。在收拾完地板后，他就已经洗过手了。还洗得很认真，用具有杀菌消毒功效的洗手液，按着科学标准的洗手顺序，认认真真地把手洗干净了。
　　“洗过了？”顾爸爸有些尴尬地重复了一句，很快又说道:“那去拿个一次性手套戴上，剥螃蟹的时候讲究点卫生，别弄得两只手都是汁。”
　　我是不是还得去找套蟹八件才能正式开始吃饭？
　　顾长生忍不住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懵懵地站起来去拿一次性手套:他爸今天这是怎么了，更年期到了？以前也没这么折腾啊。不就是吃个螃蟹么，中二期的时候自己为了满足内心的装逼之魂，特意摆了全套的蟹八件出来，慢悠悠地吃螃蟹，吃完还把螃蟹壳重新安装回去，变回一只完整的螃蟹。那时候他爸还说他瞎炫耀，吃个螃蟹而已，整那么麻烦干嘛？
　　吃螃蟹就要用手剥，完事后再吮吮指头才够劲。怎么现在自己按着来了，都这么吃好几年了，他突然又要求高了起来？
　　拿完一次性手套回来开始吃饭的顾长生，发现他爸大概真的是更年期到了，特别不对劲。一顿饭下来，事特别多，哪里都能找茬。筷子没放筷托上，吃菜的时候只吃肉不吃菜，总之什么都能挑毛病，简直事儿精。
　　他都这样二十几年了，以前也没见他爸说教过。
　　就在顾长生想着，要不要给顾爸爸买个静心口服液喝喝的时候，顾妈妈看不下去了:“你就不能安生点吃饭？”
　　不能！
　　不敢反抗媳妇，顾爸爸只能不屈的眼神来表示自己内心的失望。人家都是有了媳妇忘记娘，自家这个明明是男的，怎么还犯同样的毛病？
　　有了对象忘记爹什么的，简直不能容忍！
　　“噗！”顾妈妈被自个老公的小表情逗笑了。怎么这么可爱呢！伸手给顾爸爸剥了只螃蟹，白生生的蟹肉堆在小碗里，十分引人垂涎。把蟹肉碗推到顾爸爸面前，顾妈妈指挥顾长生:“长生去厨房给你爸调碟姜醋。”
　　“哦。”顾长生答应了一声，咽下最后一口菜，去厨房里剁姜。
　　剁着剁着，顾长生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哪里不对了。他爸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难怪他爸今天没有自己动手弄醋碟，他还以为夫妻俩年纪上来了，换了口味，喜欢吃清淡点呢！
　　不过螃蟹性寒，本来还想劝老两口吃完饭喝点黄酒什么的，现在看来可以省了。
　　把姜碎还有蒜蓉放进小碟子里，顾长生默默地给顾爸爸调整加大了一下醋量。减少了酱油的百分比，往里面多倒了一倍的醋以后，顾长生又给顾妈妈也调了一份正常醋量的醋碟。
　　把醋碟端出去，终于如愿以偿地在儿子这里，得到了和祖师爷同等待遇的顾爸爸，脸色这才好看了点。阴转多云。
　　臭小子越大越没眼力见，调个醋碟还厚此薄彼，生个儿子跟生了个算盘似的，不拨不动。非要人说了，他才去做。
　　吃完饭，顾长生依旧主动去洗碗。吃饭前，菜出锅的时候，每道菜顾妈妈都提前分出了一小半放进保温盒里。给俞家两兄弟打了个电话，果然他们还没吃饭，大鱼甚至都还在公司里加班，小鱼也才回来。顾妈妈连忙提上装得满满当当的多层保温盒，去送饭。
　　俞家和顾家住得近，就楼上楼下，两步路的工夫，顾妈妈也懒得等电梯了，干脆直接走楼梯。谁知道她才出门，刚要往楼梯口走，电梯就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出来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还是双胞胎，顾妈妈不免多看了两眼:这俩闺女长得真标志。腰是腰，腿是腿，盘靓条顺的。
　　就是这多看了两眼，让顾妈妈看出了不对。
　　这俩姑娘长得挺好，就是心思不正。咋身上这么多孽债呢？
　　想到家里客厅角落里蹲着的那俩人，顾妈妈警惕了起来，伸手就把最顶上的那个食盒盖子掀开。食盒里装的是螃蟹，顾妈妈趁着那对双胞胎还没动作，趁机快准狠地从食盒里挑了只相对来说，最瘦小的一只螃蟹出来。
　　拎着螃蟹的一只大鳌，顾妈妈把保温盒盖子盖了回去。
　　双胞胎原本没打算干嘛，只是过来踩个点，就打算下去，在小区门口守株待兔的。毕竟经过了前面那两个蠢货的试探，再没脑子的人，也该知道顾长生是个棘手的家伙。
　　就跟只刺猬似的，全身都带刺，谁伸手去抓，它就能扎得谁满手是血。是个硬茬子。
　　对付刺猬，只能从它柔软的肚子下手。对付顾长生也一样，要找到他的弱点，一击必中。
　　顾长生是灶神传人，家里肯定供着灶王爷。灶王爷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对自己传人下手？哪怕神明一般不会轻易插手人间的事情，但神毕竟是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移山填海，凡人大动干戈，出动各种机器才能做到的事，对他们来说都十分轻易，不值一提。实力摆在那，哪怕灶神什么都不干，只是把神威加重一些，就能轻易地让胜利的天平，倾向顾长生。
　　顾家是顾长生的主场，双胞胎姐妹心知肚明，也极力想要避开顾长生的主场优势。所以两人一致决定等顾长生出门的时候再动手。
　　没想到她们运气这么好。只是来认认门，好巧不巧地就撞见了顾长生的家人。同为顾家人，如果遇见的是顾长生爸爸，双胞胎还会迟疑，犹豫一下再决定动不动手。毕竟顾爸爸哪怕这几年隐退养老去了，不过在a市，名声还是挺大的。来之前做过功课的双胞胎当然不敢轻易动手。
　　姜还是老的辣，谁知道真打起来，她们能不能打赢顾爸爸。
　　但现在，遇到的是顾妈妈啊。顾妈妈是湘西人，赶尸人出身。随着时代的发展，交通越来越便利，赶尸这一行没落得厉害。顾妈妈很久没动手了。
　　而且赶尸人一般都是男性，相貌也比较丑陋。偏偏顾妈妈长得文文静静的，算不上大美人，但年轻的时候，也绝对是个佳人。哪怕现在年纪大了，岁数上来了，但她保养得好，风韵犹存，看起来温柔知性，十分有气质。
　　反正比起赶尸人，她更像是大学教授，专门教民俗乐器，教人弹古筝琵琶什么的，总之一看就没什么武力值。
　　哪怕知道顾妈妈是湘西人，双胞胎也完全没往赶尸人那边想。
　　虽然双胞胎姐妹里的妹妹，就十分善于用柔弱外表来伪装自己，姐妹俩也知道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但面对顾妈妈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放松了警惕。
　　毕竟顾妈妈，就她们得到的情报来说，只是个普通家庭主妇而已。天天柴米油盐酱醋茶，只会围绕着家务琐事转。
　　这么个人，岂不是顾长生现成的软肋？！
　　抓到她，到时候正好拿来当人质。就算威胁不了顾家人，也能把那两个蠢货换出来。
　　双胞胎姐妹俩看着顾妈妈，都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惊喜感。
　　两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在馅饼上咬一口。她们并不知道，馅饼里包着硬邦邦的石子儿，一不小心就能崩掉牙。
　　顾妈妈小二十年没和人动过手了，主要是赶尸术它就不适合在城市里用。多年不动手，再加上脱离了原来的圈子，现在基本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虽然赶尸术不能用，不过嫁给顾爸爸以后，夫唱妇随，顾妈妈也学了不少防身的手段。灶王传下来的道术，并没有限制说不能外传，只不过除了顾家人，很少有人有这个天分，学了往往也学不会，学不精。
　　那么巧，大概顾妈妈真的是和顾家有缘，她是少有的那几个有这个天分，并且天分还不错的人。


第128章 第二只螃蟹
　　本来就很有天分, 又耳濡目染学了这么多年。名师教导, 再加上顾妈妈原本就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懂得也多，各家的道术虽然差异甚大, 但也很有些殊途同归的道理。
　　赶尸术又能和顾家的道术相结合起来，毕竟人死后的尸体是尸体，动物死后的尸体也是尸体, 赶什么尸体不是赶？何必挑剔。
　　作为食材，鸡鸭螃蟹的个头并不大，赶起来更不费力。改良过赶尸术后，身兼两家道术的顾妈妈，现在抓鬼降妖的本事虽然还比不上顾爸爸和顾长生，但自身的修为却绝对不低。
　　要是她再年轻个十年, 不动用赶尸术, 也许打不过双胞胎。但现在，顾妈妈微微一笑：“左右随侍判道理，善罐亏空延后世，毫无善行失运道；恶罐满盈难以书, 恶有恶报因果到。”
　　恶有恶报因果到。话音刚落, 顾妈妈手里的螃蟹就跳了下去, 挥舞着两只大鳌横行霸道地向双胞胎爬去。
　　明明这只螃蟹身体加上爪子, 都只有人的手掌大，但双胞胎却跟见了鬼似的，拼命地往后退。
　　一只螃蟹而已, 换做平常，再来七八只也不够她们吃。还要嫌弃个小没肉，吃起来不如帝王蟹痛快。但现在，两人却巴不得这只螃蟹再小一些，最好能小到和指甲盖那样，一脚就能踩扁的地步。
　　家庭妇女？！
　　谁家家庭妇女有这么彪悍的？
　　到底是谁做的情报，组织里绝对有内奸！要不然怎么可能出现这么重大的失误，害死人了简直。双胞胎忍不住冒出了和老于同样的想法，但由于出发前每个同僚都整理了一份情报给她们，以至于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们根本没能回想起来到底是哪份情报上写的家庭妇女。好像每份都有？
　　楼梯间总共才多大，也就比一般人家的厨房稍微大一点点，很快，双胞胎就退无可退了。转身跑下楼，能顺利逃脱的可能性也不高。更何况这种紧要关头，她们哪里敢把后背露给正对着她们虎视眈眈的敌人。
　　也许对方只是在虚张声势？并没有顾长生那样的实力。双胞胎克制住了内心的害怕，冷静地开始分析起了现在的情况。看起来，除了会动之外，眼前的这只螃蟹，好像还算无害？
　　跑也跑不掉，姐妹俩对视了一眼，都下定了决心。不管花什么代价，今天都得把顾妈妈留下，要不然她们什么筹码都没了。楼梯间和顾家就隔着两扇门，其中一扇还算毫无隔音功能的栅栏防盗门。一旦打起来，动静大了，如果不能马上拿下顾妈妈，屋子里的人发现不对走出来找人，她们很可能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到时候说不准要和前头那两个蠢货作伴去了。
　　双胞胎里当姐姐的那个，伸手把扎在腰间做装饰的那条腰带解了下来，顾妈妈这才发现，对方腰上藏着的居然是条黑色的骨鞭。看样子，明显是用人的脊椎骨炼制而成的，也不知道抽脊椎骨的时候，用了多残忍的手段，以至于骨头上的怨气溢出来，硬生生把原本该是惨白色的骨头，一点一点染黑了。
　　然而这些怨气，不仅没有伤害到双胞胎姐姐，而且还给她的鞭子增加了不少威力。顾妈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在姐姐的掩护下，双胞胎妹妹后退了一步，从头上拔了一根头发，缠到了她从口袋里拿出来的小木人身上。缠绕好以后，打了个复杂的绳结，双胞胎妹妹低声飞快地念了一串又长又拗口的咒语。随着她的咒语越念越全，缠在小木人身上的头发，就好像得到了养分似的，发出了诡异的黑光。黑光越来越盛，顾妈妈哪怕不太懂她这个术法，也明白那黑光不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