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医生趴在地上,脸上全是污渍。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放、放过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祂望着那人,没有说话。
路医生一咬牙:“我是治疗师。你怀里那人,我可以帮忙疗伤……”
而很快,他便发现自己这句话是多余的。
从高层摔下,就算一时没死也基本没救了。那人浑身血迹,呼吸却很平稳。自愈能力完全不像普通人。
路医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青年收回视线,看向摔下的另一人。
伤得很重,几乎是落地的瞬间就死了。哪怕是自己,也没法起死回生。
祂对于方巍言没有感情,但这个人对小铭很重要。所以现在,有几分为难。
地下的异形比想象中还要难缠。以为杀死了,对方却还留了一口气,回光返照一般吞了许多人。
应该再处理干净点儿。
青年眉间微不可见蹙了一下。
路医生趴在地上。仅仅是这轻微的举动,便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人长得很漂亮。放在平时,他也只会因为对方的颜值多注意一下。
可刚才躲在暗处,他分明看见了对方的真身。
那种存在,绝非“人类”,甚至也不是随处可见的异形。
不可名状,难以直视。
回想方才看见的一切,路医生轻微发抖。
“你。”
这时,他听见了声音。音色如同透明的玻璃,清澈透亮。
他小心翼翼抬眼,正好与那双灰蓝的眸子对上。对方眼眸微弯:“帮我个忙,可以吗。”
让他帮忙?
路医生不知该是受宠若惊还是害怕,他哆嗦着道:“什么忙?”
“……”
雨依然在下,从青年苍白的皮肤滑落。
夜深人静,一切都处于隐秘之中。
第46章
方铭是在颠簸中被晃醒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副驾驶上。映入眼帘一望无际的荒漠,远处土黄连成了一片。
一时间,他未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此前又发生了什么。
他这是睡着了?
脑袋有些昏沉,方铭揉了揉眉心,此时听见身旁声音:“你醒了?”
方铭看过去,见老哥坐在驾驶座上,手握方向盘。车窗外亦是连绵不绝的荒芜。
方铭张了张嘴,却发不出话。
这分明是最正常不过的景象。十年来他与老哥相依为命,无论何候总是只有他们两人。可不知怎的,现在这副场景他竟觉得有几分陌生。
“马上就要出戈壁滩了。”方巍言并没有看过来,依然直视前方,“你休息好了么。”
……戈壁滩?
这里是哪里。
方铭想不起来是从什么地方出发的。可既然老哥在身边,那便一定没什么问题。
他没有细想,点了下头。
“那就好。”老哥像是笑了一下,“待会儿该换你开车了,我得休息休息。”
方铭身靠过去,示意自己马上就能换。
“没关系,还有一会儿。”
老哥并没有停下。于是方铭坐正了回去,目光投向远处风景。
戈壁滩没有地标,貌似开多久都在同一处徘徊。但方铭并没有生出焦急的情绪,仅是静静望着飞舞的黄沙。
“说起来,已经十年了。”方巍言道,“从那时候起,就只剩我们两个人。”
方铭知道老哥说的是什么时候。
异变来临以后,父母先后身亡,剩他与老哥相依为命。当时他一蹶不振,大约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老哥手把手教会他开车。
现在回想,伤心的分明不止他一个。
“不过后来也遇到一些好人,还教会我们用枪。”方巍言继续道,“但你基本都不主动跟人讲话。沟通还是很重要的,小铭。”
对于那人的印象有些模糊。在方铭记忆里,枪也是老哥教会自己用的。至于对方是从哪学的,他并没有细究。
如老哥所言,他确实缺少与其他人的沟通。但这并不是什么问题,毕竟他有老哥在。
车一直在开,昏黄的风景往后掠去。
老哥在旁边絮叨着,或是回忆,或是叮嘱。方铭心中有些奇怪,却也没有打断。
直到车缓缓停下。
“差不多了,”方巍言解开安全带,“换人吧。”
方铭直接要从副驾驶过去。方巍言倒也没有制止,只是开门下车。
坐去驾驶座,当手摸向方向盘,方铭忽然觉得这车辆有些陌生。
是从哪里来的?
疑虑仅仅一闪而过。他系好安全带等老哥上车。但不知为何,对方立在原地迟迟没有动。
“我就到这里了。”
方巍言站在车外,脸上表情不变,“接下来的路,你就自己走吧。”
方铭一愣。
此时有风拂过,吹得黄沙四起,连前路都被这黄雾所蒙蔽。
方巍言手指往前:“无论前边有什么,你都不能回头,好好走下去。”
这是在说什么?
方铭马上打算开门。可门像是与空气凝固在了一起,纹丝不动。
风愈来愈大,黄沙也愈加浓重。老哥身影隐没在尘沙中,几乎快要看不清了。他拼命拍打车窗。
“小铭……”
方铭依稀见得老哥口型。对方虽然在笑,眉间却微微蹙着。
“对不起。”
“只能陪你到这儿了。”
——!
方铭急切地想要张口,却依旧发不出声音。手捂住脖颈,死死扣住嗓子眼。
不行。
绝对不行。
“g……”
声音几乎要呼之欲出。
“ge……”
方铭手指绷得越来越紧。
“——!”
……
……
……
然后,他再一次睁开了眼。
上方是陌生的天花板,身下很软。他大喘着粗气,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脑海里依然闪回着最后的画面。
自己好像是在车上,老哥正在与他道别。
那只是梦……?
呼吸逐渐平稳。
方铭撑起身子,刚一动弹,却觉浑身钝痛不已。低头,见自己几乎全身赤/裸,到处都缠了绷带。
他受伤了?
当意识到这一点,刹那间,曾经所有的记忆都涌入了脑海——失去知觉的前一刻,迄今为止发生的事。
他记得,自己是跟老哥一起跳楼了。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自己没有死。是被谁救了?老哥怎么样了。
顾不上身上疼痛,方铭再一次要起来。
这时,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方铭循声望去,见是全楚悠。
他只觉许久没有见到对方。对方不同他这般狼狈,身上几乎看不出外伤。走近以后在他床边蹲下:“小铭,身体感觉怎么样。”
方铭并没有回答这一问题:“我……哥呢。”
当他张口,才发觉自己嗓音嘶哑,犹如干裂一般。
全楚悠见状,去倒了一杯水。
方铭并没有心情喝水。可他不喝,对方便没有回答的意思。方铭只好张开口。
水湿润了喉咙,缓解了那火辣辣的干疼。
待对方放下水杯,他又立马开口要问。
“你先养伤,”全楚悠打断了他,“等恢复精神了再说。”
方铭执拗道:“我哥在哪儿。”
全楚悠:“……”
“他伤很重?”方铭道,“我们是从同一个地方落下的,你看见他了没有。”
他们是从同一个地方落下的。他还活着,所以老哥一定也还活着。
他想要解释老哥存活的合理性,可身前人仅是静静看着他,不作半点儿回应。方铭逐渐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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