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铭:“……”
方铭:“那是你的真身。”
“不。”
方铭:“那算什么。”
祂不说话了。
锅里的食物仍旧冒着热气,方铭却不再动了。他低下眼,脸上毛孔都因那喷涌而来的热气舒张。
“小铭。”他听见对面声音,语气带着低落,“不要讨厌我。”
声音惟妙惟肖,与全楚悠别无二致。
方铭闭了闭眼,再度开口:“你记得十年前吗。”
“高中的时候,我们交往过。”
“……”
方铭掀了下眼皮:“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分手吗。”
祂没有回应。
“是你提的。”
方铭没有因此放过,继续着接下来的话。
“你突然开始避让,不再见我。我去找你,你告诉我,说要分手。”
当时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在得到解答之前,那人便先一步离开了他。
不过如今,他或许终于可以解释了。
“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你替代他,占据了他的身体。”
披了全楚悠外皮的怪物坐在对面,锅内热气氤氲,模糊了那张漂亮的脸庞。
分明是自己出口的话,空气却骤然变得窒息,方铭嗓子发紧。
“告诉我。”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你……杀了小悠?”
第91章
怪物就是怪物,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方铭这么问,更像是在暗示自己。
眼前的怪物,与小悠并非同一个存在。
怪物对自己的身份认同,是“全楚悠”。可他所认识的全楚悠,是陪他一起长大的小孩儿。
成绩优异,很受欢迎。
可能不那么擅长打架,需要他的保护。而他也无数次从对方父亲手中护下了人。
小悠说,等上了大学,他们可以一起出去租房子,彻底逃离父亲的掌控。
方铭当时嘴上嫌弃,实际并不排斥。
因为,他也想和小悠一直待在一起。
直到后来变故,这个承诺成了永远的梦。
时过境迁,他们都长大了。事实上他并不确信,他还能否把眼前的怪物与原来当作一个。
尤其,他并不清楚全楚悠死亡的真相。
怪物占据全楚悠的身体,是在其死之前,还是之后?怪物的寄生,是否是全楚悠死亡的原因?
方铭想要弄清楚这一点。
而面对他的问询,“全楚悠”仅是沉默。既没有坚称自己是全楚悠,也未再说其他话。
热气氤氲,消散在这静默的空中。
良久,祂终于开口,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底下投下阴影。
“异变,的确发生在十年前。”
祂没有称自己杀谁,而是将此称为异变,缓缓道来。
“那时候,是夏天。”
.
全楚悠的身体不太舒服。
这些天总觉喉咙干渴,精神恍惚,每当注意到的时候,后背已出了一身汗。
他不想让方铭担心,因此并未告知。
他同样去了医院,可医生只告诉他有些中暑,让他注意休息。这些天他没再去上体育课,只待在室内。可哪怕如此,仍旧未缓解身体的不适。
“你怎么了?”
方铭还是发现了他身体的异常,皱着眉要来摸他额头。
全楚悠乖乖坐着,任其抚上。
由于打篮球的缘故,方铭五指有些粗糙,但很温暖。宽大的掌心贴来,轻轻磨砺过额间,令他安心了一些。
“没烧啊。”
方铭嘟囔了一句。
“熬夜学习,没休息好。”全楚悠笑着,“这样舒服一些。”
他明显注意到身前人耳尖红了,眸子亮晶晶的,不太自在轻咳一声。
“多睡会儿觉吧你。”
话虽如此还是靠来,让他能枕在肩头。另一只手轻轻碰了下他脸颊,又收回。
“一节体育课,慢慢睡。”
他见方铭从课桌拿出书本。原以为对方开窍了打算学习,细看才发现是本漫画书。
他轻笑,鼻尖往方铭脖颈抵去。
身旁人身体明显有些僵住,但并未避开。
由于天气热,对方流了汗。那像是阳光的气味,混合着沐浴露的清香。钻入鼻间,令全楚悠钝痛的头部清醒了一些。
伴随着书页翻过的纸声,清风自窗外拂进,全楚悠果真是睡着了。
而那似乎是他最后一次安眠。
.
“砰。”
他的手肘碰倒了水杯。
水杯从桌面摔下,砸落地面。凉水溅了一地,瓷杯四分五裂。
透明的水渍在地砖凝成一滩,形成的细流犹如四散的蛛网,朝全楚悠脚下蔓延而去。
全楚悠望着沾湿的鞋底,精神有些恍惚。
他弯下腰,去捡碎掉的瓷片。
能够保持清醒的时间愈发少了。
他清晰感知到,身体正在发生某种变化。似乎,不属于自己的某种异变正在侵入。
他不清楚为何发生这种变化,只觉最近意识像是蒙了一层模糊的雾。发生的一切分明是亲身经历,自己却又像是坐在幕后,旁观着另一存在的所作所为。
他变得不像是他自己了。
空气带着潮湿的闷气,他的身体却是冰冷,无法很好地控制手臂。
瓷片锋利,划破指尖。但在血蔓延以前,便又很快愈合了。
全楚悠收拢了五指。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全朗敲门不会这么温和。而由于全朗脾性,他们与邻里并无交好。会来这里找他的,只有方铭。
全楚悠望向门边,却没有立即起身。
这段时间,他在有意避开方铭。因为他不希望身体的异变会对方铭产生影响。
可他逐渐不太清楚,这究竟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还是那奇怪的异状掌控了他的思想。
敲门声未停,全楚悠终于推开了椅子。
他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
……
少顷,他关上了门。
他有些记不清自己与方铭的对话,但那绝对是不太好的事。
小铭的表情看上去很受伤,可他意识深处在告诉他,他只能这么做。
在确认门外人离开后,全楚悠背倚上门面。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发现连手影轮廓都看不清了。
视线越发模糊,大脑、身体,无时无刻不在疼痛。
密密麻麻的细针扎于神经之上,就连保持意识都变得愈发困难。
不知是否错觉,皮肤底下貌似有异物鼓起,复又平下。
原本平坦的肌肤泛起波纹,仿佛下一秒就会炸裂。
全楚悠伸手捂住,紧紧合拢,不再去看。
像是只要不看,异变就会消失似的。
门很冷,冰凉的温度隔着衣物传递而来。脊骨愈弯,全楚悠身躯微不可见地颤抖。
客厅杂乱无序,到处堆满喝光的啤酒罐和垃圾袋。他伫立其中,仿若也融入了其中。
光线暗下,他佝偻下了背。
“然后,”
干净整洁的客厅内,坐在对面的漂亮青年静平静讲述着。
“全朗杀了我的身体。直到我恢复意识,过去了十年。”
算下来,正好是方铭与全楚悠重逢前一个月。
当时方铭从全楚悠口中得到的借口,是说全楚悠杀了他、又被好心人救了。原来并非如此。
全楚悠,“全楚悠”,一直沉睡了整整十年。
“是什么时候?”
方铭问。
“全朗,什么时候动的手。”
祂沉默片刻,回道:“六月二十九。”
6月29日。
恰好是世界灾变的前一周。
方铭不太清楚这是否是巧合,但全楚悠的死亡,或许是引发这场灾变的契机。
自那以后,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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