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志意外地不像个黑心资本家,宽容了一些:“你要休息几天也不是不行,我也理解你现在心情挺差。不过毕竟他已经……你还是要往前走。”
李昭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陈启志也没有再解释,其实他觉得李昭已经挺能往前走了,这才多长时间,真是有能耐,能找到跟梁泊言那么像的小年轻。
“对了,那个梁占怎么样了?”陈启志突然提到梁泊言的化名,“我老师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挂念他,念了好多次,都发生了医学奇迹,开始说话了。”
他话说得委婉,其实挂念梁占的,不仅仅是他的导师许耀军,他也时不时想起来,有机会再见一次也不错,能想起旧友的模样。不知道梁占会不会喝酒,知不知道威士忌的年份是什么含义,精酿啤酒和普通啤酒的区别,红酒有哪些产地。他以前在酒桌上这么考别人,梁泊言会骂他有病,让他喝完赶紧闭嘴。
而许耀军的理由则不同,许耀军说,梁占是他以前一个学生的儿子,学生英年早逝,他总想帮衬一下。陈启志也不知道自己导师都中风在家休养了,还能帮衬什么。
李昭说:“他挺喜欢唱歌的,最近在跟人搞乐队。”
“那什么时候演出,我去参观一下。”陈启志又开始许诺,“如果唱得不错,我也能给个主题曲唱唱。”
他其实这么胡乱跟许多人说过,但李昭听得又不太高兴。
李昭想,几面之缘,陈启志就注意到了梁泊言。
“陈总可真大方,”李昭说,“看来他挺让你喜欢的。”
“他眉眼很像梁泊言。”陈启志也没藏着掖着,直言道,“长相就算了,气质也挺像。”
“哦对,你跟梁泊言也挺熟。”李昭说,“梁泊言人怎么样?”
陈启志顿住了,他倒没想到,李昭会问他这个问题。
提到梁泊言的时候,李昭对他总是有莫名敌意的,话不投机,从来说不了几句话,仿佛他们这些酒友是祸害梁泊言的罪魁祸首。而他从影视圈的人口中听到的,又是李昭总是作为那个散布者,发表一些对梁泊言没什么好处的传闻。
“他人挺好的。”陈启志说,“很……心态好的一个人,对朋友也很好。从来不抱怨运气,也从来不摆明星的架子。”
他以前是不那么瞧得起歌手的,会不怎么尊重,总是起哄让人家唱一首。梁泊言不给他面子,但又能很圆滑地把事情给圆过去,不知不觉间他就没再这样过了。酒席之上,醉意上头时,很多人都会趁机开始谈生意谈人情,梁泊言从来没有问他要过什么好处,他好像真的只是沉迷在酒精里,想要喝醉,想要不清醒。一个歌手,原本不该这样不保护嗓子,但他没有去劝过,他其实是后悔的。
唯一的一次,其实是因为李昭。梁泊言说,自己的朋友是编剧,需要让陈启志给一个机会,跟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亮的,于是陈启志答应了。但李昭似乎根本不知道,于是他也没打算说。
“但到了舞台上又完全不一样了。我去过他的演唱会,是他给的赠票。有首歌的舞台灯光是蓝色的,他那一身表演服也全是蓝色的亮片,真是晃眼睛。听起来就像蓝色的星星落在地面上。”陈启志哼起那一段旋律,走调跑音,难听至极。
李昭觉得并不该是星星,那太小了,还应该更大一些,也更亮一些。
“快到中秋节了。”李昭突然说。
“你这也太快了,不是端午节才刚到吗?”
“差不多吧,就那么些天。我这些天一直都在想,为什么人类明明登上了月球,发现那里跟古代幻想的完全不一样,但还是会对月亮憧憬?”
李昭说着问句,但又并不像在提问。
陈启志来了兴致,煞有介事地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因为那都是美国人造假的骗局!阿姆斯特丹根本没有登月,都是在地球上完成的特效!”
“你他妈……”李昭骂了脏话,终于停住这个略显矫情的话题。
第33章
“你们这里适合加一段program。”梁泊言说,看乐队的其他人都一脸迷茫,他叹了口气,“没人会电子合成器,对吧?”
“你会?”鼓手陈思牧反问,“那你来吧,能者多劳。”
梁泊言知道大概的原理,但并不算特别精通。以前在正规的公司里,他只需要提出自己的理念,然后就有专业人士去执行。不然从制作到宣传,要是事必躬亲,他会在三十五岁前就累得猝死。
但鼓手这么一说,梁泊言突然想起他的微信好友里还有个好心人可以白嫖。
住在隔壁楼的邻居许先生,因为行业不景气正在待业中,每天在家负责接送孩子,以及监督孩子弹钢琴——后者现在不需要了,因为钢琴已经被搬走,楼上楼下的邻居都松了一口气。每天在朋友圈里发履历求职中,视频也发了不少,说什么都可以做。梁泊言都点开听了,不愧是专业院校毕业的,其实做得都很不错,既有专业性也有流行度,只是暂时还没人欣赏,怀才不遇得很。
反正许先生也没事情,不如帮他做点音乐。
可是对方拒绝了他,还在那头嚷嚷着:“我他妈不会再被你骗了!我是个艺术家,让我免费干活很过分的,这和钢琴不一样!”
钢琴可以免费送,但劳动力不行。
梁泊言承诺:“不是免费,只是我们暂时没钱给。”
“那些人也是这么说的,后来一分钱没给。”许奕说,“你以为老婆的软饭很好吃吗?我也想赚钱养家的。我现在每天都要看我老婆的脸色行事,很痛苦的!她要是知道我又白给人打工,会把我给宰了的。”
梁泊言明明只是想占人便宜,现在却要被迫收获滔滔不绝的抱怨,他也不是完全不能共情,毕竟他现在也吃着软饭,也要看那人的脸色行事,说痛苦倒也算不上,但有那么一些时刻,比如非要让他喝符水时,他也是很想给李昭一拳的。
“我可以帮你接送小孩。”梁泊言提出比较实际的条件,“一个月。”
许奕犹豫了,他离开了一会儿,回来说:“不行,我老婆怕你是人贩子。”
梁泊言无耻地运用起了他的年龄优势:“我自己都是个未成年,你不信给她看看照片。”
许奕也依照他的说法去了,但老婆问:“怎么这个年纪不好好上学,还在搞乐队?”
“完成九年义务教育了,”许奕帮梁泊言说话,“这个年纪出来打工都不算童工了,而且那些搞音乐的,年纪都不大。”
歌手的时间是很宝贵的,而且很小就会展现出天赋,会不会唱,开嗓就知道。出名要趁早,一刻也不能浪费。
“他长得很像……”老婆话没说完,许奕就知道她要说谁。
“以前我们还在音乐学院的时候,你就喜欢听梁泊言唱歌。”许奕说,“现在我们也变成这个年纪了。”
而梁泊言也不见了。
片刻之后,梁泊言收到许奕的消息,说可以给他们制作,让梁泊言下午三点去帮他接孩子。
梁泊言突然意识到,这么一来二去,吃亏最大的是自己。乐队得到了歌,许奕得到了佣人,而自己成了跑腿的小弟。
好在陈思牧还有点良心,给他的能力点了个赞:“真行啊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
梁泊言想,确实比这群什么事都稀里糊涂的大学生要行一点,再过些天,自己恐怕就要变成乐队的话事人了。
不过今天要练习的,并不是乐队的原创曲目。
他们要去一个酒吧表演,而对于人家来说,原创歌曲听都没听过,更需要一些脍炙人口的表演歌曲来试试水平高低。满意过后,才会请他们去演出。
梁泊言选了首《海阔天空》。这首歌足够红,还很适合乐队,各种乐器都能有发挥,而对主唱来说更有优势,梁泊言熟练掌握粤语,不会像其他的内地歌手一样,带着一些自己都没察觉的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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