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都说我是个老六 下(139)

　　因为很困难。

　　这个动作看起来很简单，但对爆发力，柔韧度,还有平衡性都要求很高。拜金小丑本身是A级,还是主攻手,在力量方面毋庸置疑。而且拜金小丑的柔韧性也是很好的那种。可即便如此，他做出来都很困难。

　　时雀自己试了试,“我力量不够。”

　　薄言昭直接摇头，“我力量柔韧性都不行，真跳一下估计骨头都断了。”

　　唯一比较例外的是路夜行，但是他跳起来的样子和视频里跳舞的人截然不同，更多的是轻盈。仿佛轻点了风一下,就借力飘起来了。

　　可路夜行的本质是被称为神明的怪谈，他的构造就和人类不一样了。

　　“我懂了，这个人用普通人类的身体，做出了一个连分化者都很难做出来的动作。”拜金小丑恍然大悟。

　　“等等，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这个人或许现在已经不是人了？”薄言昭反应很快。

　　时雀：“没亲自感知到这个人的磁场之前，咱们谁也不好分辨他到底是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时雀的手机突然传来通讯申请。竟然是远在帝都的观麟。

　　“什么情况？”时雀立刻接通。

　　视频对面，观麟脸色苍白仿佛受到了重创，仔细看，观麟的镜头一角还染着血色。他张了张口，但是没有说出话，而是把外放调到了最大。

　　时雀明白，这是让他听。

　　断断续续的吟唱从视频那边传来，如果说，路夜行的歌声空灵而神圣，充满着神明对人间的美好祝福。

　　那么这段吟唱就是海妖的蛊惑，让原本处于安全当中的人们，主动离开船舶，沉入深海，献祭出鲜活的生命。

　　前面的唐熠原本专注的查找线索，渐渐地眼神就变得迷茫了起来。

　　“清醒点！”拜金小丑顺手一巴掌糊在唐熠脑袋上，把他打了一个激灵。

　　唐熠回过神来， 才发现自己差点被精神污染。

　　而观麟那边也已经将视频拉到别的角度。

　　他现在所在的这个私人机场， 已经变成了大型狂欢现场。

　　天台跳舞红裙人，他的舞步还没有停止，他的歌声却越发高亢。

　　观麟是非常有经验的外勤研究员，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用自己的结界将这个人整个包裹住了。但是不行，对方散发出来的精神污染可以完全无视他的磁场。

　　不仅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连救援来的谈判专家，警员，都已经被同化了。

　　他们开始本能的模仿这个红裙人的舞姿。

　　可如果仅仅是跳舞，或许也只是看起来疯魔。但很快，这些模仿者就变了。他们不再满足于单纯的模仿，他们开始抠细节，想要和红裙人跳得一模一样。

　　但人和人是不同的，在场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受到过训练，所以，当他们办不到的时候，他们竟然骨头掰断，把韧带撕裂，也要把四肢放在他们希望出现的位置。

　　的确，所有的画面里，没有人流血，没有人哀嚎，每个人的眼里都充满了渴求和憧憬。而最前面起舞吟唱的红裙人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可这种跳到死亡也要继续的诡谲场面，却远比满地鲜血还要触目惊心。

　　“时雀，有……没有办法？”观麟看起来情况很不好，他说话断断续续，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要花费巨大的力气。

　　而他拿着手机的手也不断在颤抖，看得出来，观麟已经在崩溃边缘。

　　薄言昭看见这一幕是有些震撼的。

　　观麟是A级巅峰分化者，他和徐叶还不一样，观麟本身天赋极高，他的分化能力也十分特殊。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分化能力能和神明封印地里神明坠神的结界相比，那就只有观麟的具象化实体。

　　可现在，观麟的结界却根本抵抗不了这怪谈的精神污染。

　　“咳……”观麟身体摇晃了一下，大量的血液从他的唇角溢出，而画面也就此切断。

　　“糟了，是被动切断的，观麟那边的东西磁场等级很高，连app都没法保持通讯顺畅了。”

　　而很快，时雀的手机又再次震动了一下，时雀点开，竟然是观麟的遗嘱。

　　帝都，私人机场。

　　观麟在察觉到那个红裙人的歌声中存在精神污染的瞬间就已经张开结界，将所有还没被污染的人保护在了结界之外。

　　从听到吟唱开始，观麟就已经判断出来，面前的红裙人已经不在是普通的人类了，而是类似于怪谈使徒一样的存在。

　　他是经历过【月女】事件的人，再清楚不过，这样类似于宗教神降规则的怪谈，爆发后会多么可怕。一旦被污染的信徒充满了整个城市，那么这座城市里，也就不会再有活人了。

　　而这种可怕的传染，并不会停止在一座城里，它会随着潜伏期时候的人员流动，将污染的种子遍布世界。一处爆发，处处爆发，最后等待人类的，就只剩下灭亡。所以，当年帝都北所那么多研究员心甘情愿的赴死，包括时隼在内，就是为了阻止这种噩梦的发生。

　　原本观麟以为这种类型的怪谈十分少见，恐怕这辈子也很难再遇见第二个，没想到仅仅相隔六年，他又陷入了同样的境地。

　　所以，当年没有做到的事儿，这次他不会再留下遗憾。

　　六年前，【月女】爆发的第一个污染体，就是观麟处理的。可惜，当时的观麟轻敌了。所以临门一脚，收尾的时候，被那个污染体跑了。

　　而正是这个污染体的逃跑，才导致后面帝都的大乱。

　　后来，时隼去开启龙脉的时候，原定的是周翌和虞峤跟着时隼去。是时隼看出他的悔恨，所以让他替换了周翌。

　　那混蛋当时说的是什么来着？

　　观麟咽下涌上来的一口血，突然想到当时时隼用特别没心没肺的语气和他说，“换你去也行，我怕小翌以后不能好好睡觉。你的错，你自己扛着吧。”

　　时隼这一句话，仿佛给了他一个赎罪的理由。

　　所以时隼走后的许多年，观麟还能清楚的记得当天的事儿。巨大的金龙腾空而起，吞噬了时隼的灵魂，然后将【月女】卷入了洞穴当中。

　　而一切归于平静后，时隼残破的尸体，就落在他的眼前。

　　虞峤爬到时隼身边，抱着时隼的尸体几乎哭到晕过去。

　　可观麟却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甚至时隼的遗体被送回L市之后，他才恍然回过神来，想到当时倒在他面前的人其实是时隼。

　　是他对外宣称最讨厌的人，永远不会合作的人。

　　却也是他少年时候错过的搭档，是因为固执数年没有说过话，却一直暗自关注守望相助的兄弟，更是在满目疮痍的战后给了他一个活下去理由的挚友。

　　观麟守着“赎罪”两个字，守了帝都和北所六年。也收获了总所虞峤他们这些朋友。所以，在拥有了更多想要守护想要赎罪的念想，观麟在许多时候，更懂得如何使用自己的生命。

　　红裙人散发的精神污染越来越强烈，磁场的剧烈冲击，震荡得观麟五脏六腑都跟着移位般的剧痛。

　　再，再坚持三分钟。

　　观麟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他在预料到自己不行的时候，就已经提前给总所发了信息。现在，总所那边的高阶分化者都会在赶来的路上。

　　毕竟，他已经将遗嘱发了出去。依照app的规则，当高阶外勤选择发送遗嘱，app会强制召集附近所有的高阶分化者，三分钟内赶到现场，进行二次收容。

　　所以，只要支持到总所来人，他的使命就完成了。

　　至少，不要像六年前那样，再失误了。

　　观麟呛咳着，喉咙里涌上来的血液已经控制不住的向外涌出。

　　时间差不多了。红裙女人的周围，透明色的结界渐渐变得脆弱，就像是观麟即将消逝的生命。

　　观麟睁开眼，耳边隐约能够听见结界外和他一起来的研究员和特案组警员们的急切的惊呼。

　　可观麟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凭借着本能，用最后的力气将具象化实体显现出来。这是他最后的办法，如果自爆了具象化实体，也不能限制住精神污染，那他纵使死不瞑目，也别无他法了。

　　红裙人似乎也感知到观麟的挣扎，ta低下头，看向观麟，那一眼，悲伤又怜悯，像是在同情他的虚弱，又像是在嘲讽他的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