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明天的事情都想不好,你还操心那么久远的事情。”言啸一笑,看身边的同伴一眼,眼神里忽而神采飞扬,“不过你放心,他们看不到「露出马脚」的那一天。”
噢。方晴明白她言下之意,不禁莞尔。
言啸与她相视一笑,低头将启美薄薄的指纹样本贴片从门禁上移开——啪嗒一声,神族首领的私宅大门打开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轻声讲。
“方晴,我们青年一代的抗争,就从这里开始了。”年轻的霍冬星辖区主理目光落在微翕的门缝上,神色坚定。
方晴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两名与同伴一起歃血为盟过的女子怀揣玉卢山上一众青年力量的志愿,迈步踏向了她们的战场。
——自今日起,神族的青年一代将一步一步夺过委员会的最高权力,一扫玉卢山的陈势与腐朽,如他们共同的恩师希望的那般,让自由之光在第六维度闪耀。
黑羊肉身已逝,而他曾在玉卢山青年一代中留下的谆谆教诲尚且鲜活。智识与思想如星星之火,在每一位青年学生心口炽燃。
如今,星火已成燎原之势,吞噬着垂垂老矣的神族。
然而,在那势不可挡的锋芒刺伤强大的权力核心之前,新生党人的战士们正要遇上横在她们面前,来自命运的第一道玩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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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美果然开始发烧。
“他是纸糊的吗?这样弱不禁风?”新王双手抱臂,不耐烦抖着膝盖,有一眼没一眼注视躺在榻上昏昏欲睡的启美本人。
启美双颊通红,身上却渗不出汗,体温似火炉一样升高。高热发起来后,启美既无惊厥,又(貌似)没有什么剧烈的反抗意识,余烬项目组随行的医疗官不敢再随意对其使用镇静剂。略作商议之后,启美被众人用镣铐绑住了手脚,放在榻上,戴枷养病。
“——不过就是天寒地冻中赤条条被人拖了几步而已。”
话一出口,新王自己也觉得此言太过泯灭人性,于是轻哼一声,伸手将启美心口的衣衫又拉开了些,试图替他散热。
“你干……干什……”启美半昏半睡,双手被牢牢捆住放在身前,视线里还倔强地带着不悦和警惕,钢钉一样扫向霍冬星的君王。
——他和那一位太子斑,简直一模一样。启美呼吸急促,想起来交过手的双星之一,恍恍间就觉得他和眼前这位翩翩公子是同一个人;神族首领此刻新仇旧恨涌上心口,对年轻君王的不满更甚。
“我又不干什么。”新王不悦地收回手,看启美露出来的胸膛剧烈起伏,忽而顽皮起来;他仗着启美被镣铐束缚住,故意靠近他耳朵,拨开他耳际发丝呢喃,“……我又不会强了你。”
瞎说什么骚话。狐弗在一边听不下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启美浑身一僵,可以预见他心中更气,就要破口大骂。新王自知惹事,迅速按上他口鼻,凶狠威胁:“你不要大呼小叫。此刻黑羊先生以你的身份在外行走,若被人发现了你在这里,你或他,总有一个就要性命不保。”
启美双目圆瞪,怒视新王。
新王手上力道减弱,缓缓松开他口鼻。“你们玉卢山上的一干长老对他是什么态度,你自己知道。”
“……又关我什么事。”启美不屑答道,却也没有再拔高声调。
“你们再量量他体温。”新王对着随队医疗官凌辛一抬下巴。
医官依言上前,为启美略做检查,抬头看一眼新王,无声摇了摇头。
唉。新王叹出一口气——娇生惯养,他又忍不住皱眉看缠绵病榻的启美一眼: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啊。
启美胸口压着重重心事,身体也难受,便不和新王多做口舌之争。他恹恹合上眼睛,任凭心绪翻涌,闭目养神。
新王见他安静下来,心生恻隐,心软地替他拉一拉被单,将他身上的镣铐盖住。一室安静,正当此时,前院却突然传来啪嗒一声。
新王警觉,蓦然抬头。从霍冬星精心挑选的几位精兵强将手上脉冲枪已然拔了出来,背靠着启美寝室的窗棂,小心待命。
新王面色如铁,单手扶在腰间枪柄上,一只手按着启美胸口,躬身下去,似叮嘱又似威胁:“不要做声。”
启美没有做声,视线落在紧闭的窗棂上。
此刻的门外,言啸与方晴用启美的指纹样本偷偷摸摸打开了事务长家的大门。两位新生党人探头探脑关上了身后大门,在启美前院环视一圈,确定无人,相互交换视线,点一点头。
“你去搜书房,我去他卧室里看一看,有发现就吹哨叫我。”言啸沉声交代同伴。
方晴点头,朝启美的书房摸去。言啸提一口气,猫着腰跑向启美的厢房。
启美卧室之内,待命的余烬项目组小队精神高度紧绷,怎么样也没想到还有这等变故。众人屏气凝神,皱眉交换着眼神。重压之下,新王太阳穴一跳一跳,倍感慌乱。此际许时徽正跟着黑羊先生在外巡视——他以为那是更加危险的一项任务,于是留了新王守在启美身边,谁知言啸会从这里杀出。
要是许时徽在就好了。新王手指僵硬握住枪柄,心慌地想——如果是他,他会如何应对?
新王抬头,转向年轻的医官:“凌辛,你披上启美的大氅,把你自己的衣服遮住。”
“狐弗,我们躲起来,不能让她看到。她是霍冬星辖区主理,认得我们几个的脸。”新王一边叮嘱,一边猫腰滚到启美床下,闷闷声音从床下传来,“启美,我在下面用枪抵着床板,你要是轻举妄动,我随时开枪。”
启美垂下双目,不响。
门外,言啸小心谨慎,再次摸出事务长指纹样本,又是啪嗒一下,打开了启美卧室的门。
吱呀——
啊啊啊。言啸陡然看到屋内竟有人,吓得一愣,倒退三步。而房里那人浑身一抖,亦是被惊得不轻。变故陡生,言啸大脑一片空白,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白面书生似的青年男子身披启美事务长的豪华大氅,头和脸半遮半掩,就倾身坐在床边,眼神惊慌盯着门口方向。
医官凌辛手指紧紧抓着大氅边缘,试图将自己全身包裹起来,似乎竭力掩饰着身体上的某些痕迹。
而床上似乎还躺着一人。言啸定定看去,竟是启美本人。
——咦?言啸浑身一抖。
啊这……
启美双颊因高热而绯红,气息不稳;他心口的衣领还被新王扯开降温,因而□□着胸膛。他探了脑袋出来:“……言啸,你来这里干什么?”
言啸一愣,觉得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画面。她面红过耳,甚至不敢细看,下意识关上门,在门外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事务长……我,我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您……正在……嗯。
启美在玉卢山行走这么多年,始终未见其娶妻生子,原来(果然)是有龙阳之好!言啸耳朵一热,自觉推测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启美此刻手脚被束,发着高热倒在病榻之上,想到这一层,不由气结。
“言啸,你到底来干什么?”启美隔着门怒气十足地问。“你为什么能进来?”
“啊,不是,我……”言啸慌乱,“嗯,事务长,我有一份文书出错,已经递了上去……我想,想换……对不起,对不起……您先忙……嗯,我先出去……那个,我,之后我自己来……来负荆请罪……”
言啸三言两语讲完,诚惶诚恐,拉上了从书房被惊动跑出的方晴,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就往大宅门外撤退。
“贝涛早上亲眼看着事务长出门,怎会如此?”方晴小声询问。
“事务长偷情,怎么会让别人看到?”言啸狠狠一握拳——失策。
罢了,还是想想事务长回过神来以后,此事如何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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