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峥的指尖在桌沿停驻,神情敛了。
就在这时,严沛匆匆地推门而入。
湛峥跟温止住了话头,后者适时地告辞,临走时看了严沛一眼。
看得他毛骨悚然。
等到她离开,严沛才道:“这位女士看人的眼神怪瘆人的。”
“她那是欣赏你。”湛峥笑了一声,“一般,她可不正眼看人,不过,也有例外就是了。”
严沛好奇:“什么例外?”
湛峥的语气轻飘飘的:“她看死人很仔细,一般也是正眼。”
严沛:“……”
总感觉被冒犯了是怎么回事。
“有进展了?”湛峥问。
严沛点了点头。
-
与其说是进展,用“突破”这个词其实更为合适。
就像湛峥预料的那样,这个案子并不难破。
“杀死达里尔的不是人。”严沛道,“是一个从天窗飞进来的遥控智能小机器人,趁达里尔不注意的时候,□□一刀割喉,然后,它就自毁了。”
湛峥怔了怔。
严沛灌了一大口能量饮料。
他跟着同事忙活了许久,几乎一口水都没喝。
“将军。”然后,他顿了顿,“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个机器人会这么智能。”
湛峥抬了眼。
两人视线相对,湛峥的视线骤然冷了。
“亚塔人。”他轻轻地道。
严沛敏锐地察觉出了他语气里的变化,也沉默了一瞬。
联盟没人不知道亚塔。
而整个联盟,又没有人比湛峥更了解亚塔。
位于诺特联盟边上的亚塔星域,星域内部贫瘠而荒凉,并不适宜居住。
这本来是全星际流放重犯的地方。
但是,许多年以前,这些重犯中间出了一个“英雄”,他带领着这些穷凶极恶的要犯们屠杀了所有的看守,不仅带领着人们寻找到了星域内部的矿脉等资源,而且在这些荒凉的星球上建立起了城市。
这就是初代的亚塔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亚塔人摸索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生存体系。
他们精于制造,也有天然的相关资源储藏,于是制造业和工业高度发达,并且全民尚武,无论是AO都擅长格斗或是机甲战斗。
星域内部没有足够的生存资源,他们就去抢,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些小的星系几乎被吞并。
而面对诺特这样庞大的星系,他们一边和联盟进行武器贸易,一边也虎视眈眈。
湛峥是跟亚塔人交手的次数最多的。
在亚塔,他头颅的悬赏金高达一亿星币。
“不过……”严沛看着湛峥的眼神越来越冷,赶紧开了口,“将军您放心,这回这个虽然是亚塔人,但是问题没那么严重。”
他言简意赅:“他父亲是亚塔人,母亲是首都星人。”
湛峥停顿了一秒,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那样尚战的环境。
就像,初代亚塔几乎全是要犯,但他们的后代许多却是无辜的那样。
这些年,也有亚塔人偷偷从星域里跑出来,一般来说,对于这样的人,经过考察,联盟也会接收。
严沛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他说的不严重,是指,这个案子不出意外,应当不会影响到亚塔和诺特暂时休战的局面。
湛峥未置可否,神情依然很淡。
只是,过了片刻,他突然开了口:“‘他’?”
严沛怔了怔,然后反应了过来。
“对。”他道,“‘他’。”
他把一张通缉犯的照片放到了湛峥面前。
湛峥低下头,看到了一张花花绿绿的面具。
*
霍乐宁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他刚刚做了一个不算很美好的梦。
梦里是白天,他的眼前被朦胧的雾气笼罩,入目都是纯洁的白色,栀子花的颜色,他却并不感到高兴。
因为他的身上很痛,从后脑到手腕。
疼痛丝丝缕缕,疼得他不停吸气,眼角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是为什么。
麻绳扣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两只手反剪在身后。
而他的眼睛被蒙上了厚实的黑布。
这种古老而原始的方法虽然略显粗糙,但显然十分有效,霍乐宁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而阿尔洛一点动静都没有。
霍乐宁猜测,它是被人人为地制裁了。
他试探性地开了口:“有人在吗?”
嗓子是哑的。
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
他蓦然想起了那杯他拿在手中,应当是被打翻了的红豆沙。
霍乐宁:“……”
他几乎难以抑制地泛起了心疼。
……红豆沙真的很好吃。
他吸了吸鼻子。
很有些难过地想。
这份难过几乎要取代他现在被剥夺了大部分感官的难过,霍乐宁闭着眼,脑子里已经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晶莹鲜红质感清透的甜品被毫不怜惜地砸碎在地上的样子。
霍乐宁:“……”
他决定,就算一会儿有人要来跟他说话,前一分钟,他也不会搭理对方——
哪怕,他真的很想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里来。
他打定了主意,就继续闭上眼睛。
然后他突然想起来,他现在被蒙着黑布,就算闭上眼睛表明态度,对方也看不到。
……于是他只好又睁开眼睛。
可是,他睁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他能听到天窗传来的风声。
听到雨水落到外面管子上的声音。
还能听到……
衣料摩擦的声音。
有人在这个房间里,但是对方没有说话。
霍乐宁沉默了一会儿。
片刻后,他还是放弃了他的坚持,小声开了口。
“……我没有钱。”他道。
空气里的呼吸声蓦然停滞了一瞬。
“你可以查我卡里的余额。”霍乐宁吸了吸鼻子。
湛峥是要给他的。
但是他一分钱都没花,存在了小明那里。
所以他还是穷。
湛峥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那个人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我不要你的钱。”
霍乐宁怔了怔。
他想了想:“那我也没有其他东西。”
他真的很无辜。
男人开始喘起了粗气,像是被他的话激怒了:“你以为,我抓你来,是为了绑架你要钱?”
霍乐宁犹豫了一下。
“嗯。”他道。
他皱了皱鼻子,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有点奇怪。
他也没说什么吧。
……为什么。
他感觉对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男人确实很生气。
在霍乐宁看不见的地方,他来回地踱着步,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兽。
“你不害怕?”他恶狠狠地问霍乐宁,“我可是会杀掉你的,你现在被我绑着,什么也干不了,谁也不会来救你!”
霍乐宁:“……”
他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
他又咽了回去。
“说话!”男人咆哮。
“……那我说了哦。”霍乐宁小心地道。
男人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就听到了霍乐宁的下一句话。
“你要是真的想杀我,那你刚刚就会动手。”霍乐宁认真分析,“但是你没有,说明我是有用的。”
“我是有用的,所以我暂时不会死。”他想了想,很真诚地问男人,“那我为什么要害怕?”
“死的时候再害怕就可以了呀。”他道。
他说慌了。
死之前他应该也不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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