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只要我活着,你就休想玷污师尊!”
青琅沉默半晌,道:“已经玷污过了。”
长柏道:“你……你那日在独玉阁的逾矩举动还算不得上是玷污,但你若再敢对师尊有非分之想,我便立刻了结了你。”
青琅嗤笑一声:“非分之想?你敢说你对师尊就没有一点儿非分之想吗?”
长柏呆住。
可是下一刻,他的整张脸就变得惨白。
他浑身颤抖得厉害,咬牙切齿道:
“你休得胡言乱语!我对师尊只有崇敬之心,绝无肖想之意!你自己的心是脏的,便认为任何人都和你一样,藏着一颗污浊之心!更别说,师尊仙风道骨,在红尘而隔绝于红尘,见世俗而超脱于世俗,与天地同寿,与日月争辉,早就摒弃了那些污浊情爱之事,任你如何痴妄肖想,师尊都不会另眼看你半分!”
青琅几欲在心中冷笑。
没想到这长柏在凤宁身边待了两千八百年,却对凤宁的本性一无所知。
青琅抬头看向长柏,慢条斯理地问他:“是吗?那你猜自己心中那出尘脱俗的凤宁师尊此刻去医馆中是为了见谁?”
“这有什么好猜的?定是去见蔷露医仙了,他们二人本是好友。”
“不,他见的是涂白。”
长柏愣了一下,但表情又很快恢复了过来:“我知道,涂白是医馆新来的帮手,他刚到归宁门,师尊去体恤一下也是应该的。”
青琅眼神带着些怜悯:“你可知道你师尊是在哪里结交的涂白?”
长柏皱起眉:“……不是在医馆吗?”
“在相亲大会,估计还是凤宁主动搭的讪。”
长柏怔住,然后道:“你……你胡说八道!你休要污蔑师尊!”
青琅撩起眼皮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些冷意:“不信的话,去看看不就行了,若我没猜错的话,他此刻定像个花孔雀一样,正忙着勾搭人家呢。”
.
青琅低头摸了一下脖子。
坏了。
那道浅薄的血线都快凝固起来了。
青琅皱了皱眉,不再理会长柏,匆匆朝医馆奔去。
不过……
青琅又转头看了一眼长柏。
他觉得这人也真是奇怪,不知道是虚伪刻入骨髓,表演欲惊人,还是脑子有问题。
竟然与初见时判若两人。
.
“上神,听说您很喜欢蔷露医仙制的安神香,我便也试着做了一款安神香的香囊,您闻闻看,味道怎么样?”涂白红着脸递过去一个香囊。
那香囊味道好闻,模样也精致。
底色为青色,绣了几颗翠绿的竹子,其中有节竹子后面,还有一只红眼睛的小白兔悄悄探出了头。
凤宁忍不住赞叹道:“这小兔子好可爱。”
涂白悄悄红了耳朵。
凤宁看着涂白,脑海中却忽然想起了另一个少年。
那个曾被他疯狂追逐的青琅。
青琅从未如此乖巧暖心过,以至于他准备的很多情话都没有场合去诉说。
于是凤宁看着涂白,终于将积压的情话用了出来:“世界万物有灵,万物都有可爱的模样,可蓝羽鸟的幼崽,小金鸭的绒毛,魔族浴花果蜷起的触角,在我眼里,都不及你十万分之一的可爱。”
涂白眼睛水水润润的,脸都红的要爆炸了。
凤宁感觉心里热热的。
……有可能是心动。
凤宁悄悄痴心妄想。
但凤宁也知道,这种心脏发热的感觉最有可能是他终于把积压的情话用出来的满足感。
毕竟这句情话还是他亲自写的,甚至在写这情话之前,他还特地去魔族打听了打听:魔族的少主小时候最喜欢的三个东西是什么?
可这句话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他就和青琅……成了现在这种关系。
因此,这成为了凤宁心中的一个巨大的遗憾。
此刻他说出来,他觉得略微满足了一些。
虽说是换了个对象,但总算是没有浪费他的一番心血。
.
“啪!”
一个清脆的声响突然从门口传过来。
凤宁扭头一看,青琅正一脸阴沉地倚着门框而站,他双手抱胸,目光冷漠,脸色黑得像煤炭。
……啊。
最终这句话还是被青琅听到了。
凤宁心中竟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只是……那掉剑的声音从何而来呢?
凤宁稍稍偏头去看。
只见青琅身后,长柏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缓缓蹲下,去拾地上的剑。
可是不知道是他手太滑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拾了一次,两次,三次都没拾起来。
最终还是青琅受不了那把剑一而再,再而三落在地上的声音,一脸不耐烦地转过身子,拾起地上那把剑,有些暴躁地塞进了长柏的怀里。
如果仔细看的话,甚至能从他的眼睛中看到那么一丝……过来人的唏嘘与怜悯。
第30章
长柏的表情实在是过于明显了。
他面色惨白,瞳孔收紧,整个人都震惊到无以复加。
好似天都要塌了。
凤宁本是觉得没什么,可看见长柏这副表情便也觉得尴尬起来。
……那一瞬间,他的情绪竟然微妙地共情了被亡妻之子看见自己正在勾搭新人的老父亲。
凤宁心中忽然冒出了这样怪异的想法来。
尴尬归尴尬,但是不能慌。
咳咳……
他凤宁又不是在做什么违反公序良俗的恶事,只是在追求爱情罢了。
眼见身旁涂白的耳朵已经红透了,而说出那等肉麻情话的凤宁,却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他抬头看他的大弟子和小徒弟,面色冷静,语气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关怀:“你们的剑练得好好的,怎么跑到医馆来了?可是受了伤?”
他表情和目光是那样的坦然自若,没有半分羞耻慌乱之意,甚至让长柏恍恍惚惚觉得,他刚刚所见的一切只不过是幻觉罢了。
而这幅表情到了青琅眼里,却成了凤宁厚颜无耻的罪行之一。
青琅缓缓垂下眸,声音冷冷清清:“伤到了脖子。”
“……医……医仙暂时出去了,我来帮你瞧瞧。”涂白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站了起来,朝着青琅走了过去。
看到青琅脖颈上那道快要愈合的伤口,涂白愣了一下,低头看向青琅。
可却恰逢青琅也正在撩起眼皮看他。
青琅那双灰色的眸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越发澈明,像是冰冷质地的透明珠子。
在那片澄澈之中,青琅眼底的情绪也毫不加掩饰地直直射入涂白眼中。
——冷冽,凌厉,充满质疑。
好像是在明晃晃地告诉涂白——我不是来看病的,就是来捉奸的。
涂白慌慌张张地垂下头,不敢再去看他的眼,他嘴唇抖了抖,手指也蜷了起来。
“有碍吗?”凤宁在背后问道。
青琅指尖拂过脖颈,将那道伤痕用法术隐去。
然后再转过头朝凤宁道:“无碍了。”
凤宁点了点头,他看了看青琅,又看了一眼旁边一直在垂头不语的长柏,道:“练武受伤是时有的常事,你也不必因此自责。”
长柏开口时声音有些哑:“……弟子明白。”
他顿了一下,又朝着凤宁行了个礼,道:“师尊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弟子就先告退了。”
凤宁点了点头。
长柏又是恭恭敬敬的朝着凤宁行了个礼,这才缓缓转身离去。
“你不走吗?”凤宁转头看向青琅,问道。
青琅:“我在这里影响到你们两个谈情说爱了?”
凤宁点了点头:“有点。”
青琅:“……您倒是一点儿也不扭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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