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玩家不能攻击npc,花风很显然还不是普通npc。
戴冬这样悄声安静,可能是想在花风睡着时,偷偷砍掉那只手为蒋樱报仇。
有那么简单吗?
这几天的经验已经告诉他们,长在黑泽中的这些花,烈日下不出现,深夜最活跃。
他们是在深夜长出人体部位,那只死手也是在深夜里变成巨手,撕裂了蒋樱的胸腔。
果然如宁宿所猜,戴冬没走到门口,而是走到花风的窗前。
门口正对着的是茶室,花风的室友在第一天去黑泽时就死了,他一直住在右边的房间里。
白窗纸被戴冬捅了个洞,他的眼睛贴过去向里看。
宁宿清楚地看到他另一只眼随之瞳孔放大,不知道看到什么,手里的长刀都掉了。
那把长刀是他的技能武器,有一米五长,坠地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非常明显。
同时,有一道痛苦的闷哼声响起。
当即就有警觉的玩家拉开了门,既然这样,宁宿也直接从窗上跳下去。
最近的玩家在听到那从房间里溢出的痛苦声后,没有犹豫直接推开了门,宁宿过去时,正好看到里面的一幕。
他身后晚来一步的祝双双和苏往生,同时吸了一口气。
院子里每一套房间的格局都差不多,白发花侍正和衣半靠在木榻上,长长的白发四散在身上,额头一层细密的汗水。
他浅色的唇正咬住一块毛巾,是为防止自己疼得叫出声。
一只手拿着一把刀刃带血的刀,另一只手举在死手花上,手腕上一条划开的刀口。
祝双双想到白天看他的那些疑问,震惊地说:“他在用自己的血喂养死手花!”
自己割腕已经很明显了。
“怪不得他这两天脸色这么苍白,身体这么虚弱!”
其他玩家接不上她的话,他们还在惊惧地看着这一幕。
花风他确实,之前应该是在用他的血喂养死手花,把手腕流出的血滴到死手上,可这一晚死手不满足于此了。
它长长的指甲戳破进他手腕上的刀口,手指硬生生钻进了他的血管中。
他们甚至能看到手指在血管中不断变长,穿过手肘,去追逐血液。
看到这个场景,玩家们倒吸一冷气,胳膊也跟着疼了起来,浑身的血管也疼了起来。
他们看着那手指在血管中伸长,血管却并没被撑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莫名心慌了起来。
他们一个个站在门口,惊骇或沉默地看着这个场景。
最先动的是戴冬。
他重新拿起了他的长刀,阴狠地咬着牙向里面走。
花风看着他手中的长刀不断摇头,毛巾堵住的嘴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苏往生一把拽住他,戴冬用力打开他的手,“滚开!”
他脸上的表情阴狠而扭曲,这两天的沉默在这一刻爆发,“我要砍碎它!它害死了蒋樱!”
苏往生拽着他的领口将他按在墙上,“你先冷静一点,它现在在花风的胳膊里。”
“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戴冬接连冲苏往生吼了两声,“它撕裂了蒋樱的胸腔!你们知道蒋樱浑身鲜血流尽是什么感觉吗!”
“我知道!这两晚她一直在跟我说!”
“你们知道蒋樱被按进了那片肮脏的沼泽吗!你们知道她生前有多爱干净吗!那里面都是什么啊,腐肉尸水烂泥!”
“你们知道……你们知道你们每次去沼泽找花,都可能在踩着她的脸,她的胸腔,她的心脏吗,她还要被多少人这样碾碎啊。”
他的声音愤恨嘶哑,慢慢染上哭腔。
“我一定要把它剁烂!稀巴烂!这个恶心的怪物!”
他猛地推开怔愣中的苏往生,大步走上前。
花风不住地摇头,眼里滑落下滴滴眼泪,侵湿了他嘴里的毛巾。
在戴冬举起长刀时,他嘴里的毛巾掉落。
“不要,不要,求你……他不是怪物,他是……”
“他是我哥哥啊……”
第61章 花奴
花侍只能养没有被污染的花。
这是那天圣女和野南望一起告诉他们的规则。
那天晚上,白发花侍花风说要养这个死手花,长出人手的花就是被污染的花,而圣女竟然同意了。
当时就有玩家猜测,花风身份不一般。
确实如此。
花这个姓氏,在整个侍神国都鼎鼎有名。
“我哥哥,他是初代花侍。”
花家主要势力在国都不在芙仁郡,芙仁郡的他们只是一个小小的分支,过得并不富裕,有时候看起来很潦倒。
但花风一直觉得,他的哥哥,是芙仁郡最惊才绝艳的公子。
花风八岁的时候,父亲在战场牺牲,母亲随之而去,他们一脉在国都没落。
亲眼见到母亲死亡,花风变成了一个自闭沉默的孩子,看起来是个痴儿,这让他们处境更加艰难,时常被欺辱。
哥哥带自闭的他来芙仁郡投奔外公,让他远离伤心地好好恢复。
芙仁郡确实是个美丽的地方,他们在外祖家也并不受重视,但相依为命过得很开心。
哥哥带他走过芙仁郡每一个天然湖,带他听湖水被风吹起的浪声。
哥哥带他去过芙仁郡每一座山,听林中每一种鸟儿的鸣叫,听风树叶的沙沙声。
现在山顶上,哥哥说:“花风,你看,这座城多美啊。”
哥哥说:“花风,你听,风是这个世界上最丰富的声音,你也会是其中之一。”
花风抬头看向他时,正好看到风卷起哥哥的头发。
和风长发,细微的声音在耳廓荡开。
那一阵山风也把哥哥的睫毛吹弯了,他眼睛里阳光的色泽明亮而温润,倒映着一座美丽的城池。
哥哥转过身,城池变成了年幼的他。
五年前,天降祥瑞。
哥哥说:“花风,哥哥要去做花侍了。”
花风问:“花侍是什么?”
哥哥说:“花侍就是侍奉神明的人,我们的神明是花神,我们的姓氏是花,花风你看,我们是不是天生是要侍奉花神的人?”
当时他的眼睛特别亮,很久以后花风才明白,那是坚定的光,是对自己,也是对花神。
哥哥说:“哥哥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花侍,芙仁郡会变得更美,花风会过上更好的生活。”
他十三岁那年,哥哥经过层层选拔,进入花神殿,成了初代花侍。
那时花侍稀少尊贵,要保持圣洁,不能常露面。
花风每天跟人群一起跪在花神殿前,祈祷能看一眼哥哥。
他时常一个月才能见一次哥哥,哥哥身形越来越瘦弱,脸色越来越苍白,但眼里的光却一直很亮。
他跪在花神殿前,看向黑沉沉的花神像,掌心交叠于胸前祈祷:“神啊,我不求芙仁郡富贵祥和,只求您保佑我唯一的哥哥健康,他是我的芙仁郡里最美的风景,是您最虔诚的信徒。”
最后一次见到哥哥,他脸上有一根明显的青紫血管,那根血管从他右脸颊延伸到右眼角。
哥哥看着他,眼角一滴泪落下,眼里的光芒悲伤又明亮。
自那以后,花风就再也没见过哥哥。
没多久,花神赐福,芙仁郡富贵祥和,国主亲临祭拜花神。
在热闹的欢呼声中,没有人看到一个少年仓皇的寻找身影。
他也听不到他们的欢呼声,他耳边只有孤寂的风声。
花神殿出现了圣女,圣女说第一代花侍真正去侍奉神明了。
下一代花侍,和初代花侍不一样,再也不在显赫家族中选了。
接着,就出现了花奴。
贫苦人家将孩子卖了当花奴,从花奴中优秀的选出花侍,其他花奴献祭给花神做祭品。
花侍不再像最初那样稀少,偶尔从花奴老板那里也能看到失败的花侍。
他一直观察着,越来越了解,又终是不明白。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