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卿:“……”说错话了?
“啧。”不知是谁看不下去,发出了鄙夷的感叹。
泽喻觉得风卿悟性虽高,但到底是个剑修,剑修一开始讲究什么?“心中无闲人,拔剑自然神,一剑斩妖邪,二剑开天门。”风卿骨子里跟他的剑一样直,这要是帝尊在,保不准已经破口大骂了:废物。
苏和都那么说了,他应该怎么做?低头跪着道歉就完事了。
苏和彻底不搭理风卿了,明显上火,他一只手按住右腰腹,应该是之前跟雷音的打斗中伤到了,但就是不让风卿看。
没办法,风卿朝宿问清投去求助的目光。
宿问清忍不住勾唇浅笑,有幸灾乐祸的嫌疑,他轻轻抿开,然后摇了摇头。
风卿不懂,什么意思?
宿问清无奈,轻轻抬手,虚空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字,墨色:哄。
然后轻轻散开。
风卿沉思片刻,悟了。
“我错了。”风卿忽然开口。
宿问清跟泽喻对视一眼,孺子可教。
见苏和不理他,风卿重复道:“我错了。”
苏和本就好脾气,今日生气也是担心颇多,实则并未真正责怪风卿,闻言看向他:“你哪儿错了?”
这对话,千古流传。
“错在没听你的话。”风卿举一反三,此言一出自觉心境倏然开朗,方才明白帝尊所修大道,“以后你不让做的我一定不做。”
苏和:“真的?”
风卿正要答话,泽喻悠悠接道:“仙尊,您这是管什么呢?一般也就道侣间这么管管。”
苏和:“……”
风卿看向泽喻,两人视线一撞上,“刺啦”出闪电,好兄弟啊。
苏和若说管,那就是默认了泽喻的话,他脸皮薄,真不行,但好在身上的怒意散了,风卿见状试探性伸出手:“让我看看腰侧的伤。”
苏和这次没避开。
绝非一般的割伤,皮肉翻卷间黑气缭绕,一看就是当时攻击的法器上面下了咒术。
“没事。”苏和不喜欢风卿紧蹙着眉:“我血液特殊,能愈合。”
“嗯。”风卿嘴上应着,却从纳戒中拿出来一堆瓶瓶罐罐,宿问清定睛一看,其中不少紫瓶,花纹熟悉,那不是帝尊炼的吗?这两人私底下关系这么好?
“躺下。”风卿沉声。
看他分外认真的样子,苏和依言躺在一旁的草垫上,困倦疲惫顷刻间袭来,他闭上眼睛,能清楚感觉到伤口被仔细清理干净,然后上了药,清清凉凉也不痛,这几百年来再也没人能让苏和觉得安心,他探出一只手去抓风卿的衣摆,想让他休息,别弄了。
却被一下子握住。
风卿给苏和收拾好,没怎么犹豫,轻轻将他抱了起来。
苏和醒着,因为位置变化他枕在风卿肩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这冰冷的石壁肯定不如靠着人舒服,更别说这个胸膛炽热又安稳,苏和没挣扎,他默许了。
苏和很快呼吸均匀,风卿担心他不好好休息,抬手两下,封住了他的神魂感知。
寂静中,宿问清开口:“想好了吗?”
风卿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在问自己,自然也清楚宿问清什么意思,他点头:“嗯。”
“苏和仙尊对六界有大恩,又是我跟帝尊的朋友,你若负他……”
“我可对天盟誓。”风卿变幻出那件白绒大氅,轻轻盖在苏和身上,眼神一下子温柔起来,“我若负他,此生不问剑道,神魂万劫不复。”
剑修自毁剑道,没有比这更严重的盟誓。
苏和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微微蹙眉。
瞭望首忍不住抬起上半身:“不至于吧兄弟,玩这么大?”
风卿看他:“你又不懂。”
瞭望首:“……”
旁边又是史千秋憋笑的“铿铿”声。
第一百一十一章 修养
众人这一修养,前后过去半月。
修真者耗费的时间跟凡尘的并不一样,加上这里藏于河底,被一座密闭的高山整个笼罩住,灵气不充沛,只能自己一点点恢复。
宿问清一轮小周天走完,吐出一口浊气,轻轻睁开眼睛,他下意识看向身侧的人,帝尊被他换了一身最常穿的紫色法袍,浑身纤尘不染,面容干净俊美,恍如睡着了一般。
宿问清放下心,掏出一颗红色的丹药吞下,雷音断他半身筋脉,复原得断断续续。
“仙君。”阿鲤扑腾着游过来,一上岸尾巴就变成了修长的双腿。
“我的天哪。”瞭望首最近将凡尘的感叹词说了个遍:“阿鲤啊,你稍微罩一罩,别遛鸟了。”
“哦!”阿鲤在水中呆惯了,闻言才有些不好意思,手一挥,身上就多了法袍,从头罩到脚。
宿问清对这个眉目灵动的精怪很有好感,阿鲤摆脱了文宴的困扰,不是满心怨愤,他修为稳固,境界已经从元婴隐隐趋于化神,好事。
“仙君,我摘了点儿果子给你。”阿鲤手伸开,将几枚红彤彤的野果放在一旁的荷叶上。
“多谢。”宿问清颔首。
阿鲤转而盯着忘渊帝:“帝尊什么时候能醒来呀?”
“快了。”大能渡劫完沉睡百年的都有,但宿问清就是相信帝尊不会那么久,“你不是在封城吗?怎么来这里了?”
“我一直有关注仙君跟帝尊的动向。”阿鲤笑道:“仙君不知道吧?封城早就覆灭了,凡间变迁极快,我们所居住的那条河跟这里某一天连通了,而这里域宽广资源丰富,我们就搬来了。那日帝尊渡劫,声势浩大,我派族人在各个渡口把守,不确定能不能遇到你们,幸好老天开眼。”
宿问清了然,又问:“文宴呢?”
阿鲤撇撇嘴:“不知道,应该去其它地方了吧?”
再谈及那个曾经在生命中刻骨铭心的人,阿鲤神色如常,找不出一丝波澜,好像跟文宴种种,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他很难共情。
“不错。”宿问清轻笑,拍了拍阿鲤的脑袋:“忘却前尘俗事,方见大道。”
“尾巴也好了?”宿问清看向阿鲤身后。
鲤鱼精一般不喜欢给人看尾巴,尾巴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包括内部都是确定互相喜欢了,才会让对方摸自己的尾巴。
阿鲤当年被文宴折磨得够呛,尾巴残破不堪,但他此刻展露给宿问清看,像是铺开的华丽绸缎,颜色从淡紫朝深蓝过渡,上面甚至带着一层金粉。
“阿鲤的尾巴是我们中最好看的!”有只鲤鱼精趴在岸边,忍不住说了一句。
夸鲤鱼精尾巴好看,就好比夸一个人姿容过人,阿鲤微微红着脸,偷偷觑了宿问清一眼,小声地说:“也还好吧。”
宿问清由衷赞叹:“不,很漂亮。”
很漂亮……阿鲤不由得飘飘然,扑腾两下回到水里,翻滚出一圈白浪消失不见。
刚才那只鲤鱼精笑道:“阿鲤害羞了。”说完也潜入水中。
危笙轻声:“帝尊看到了会不会红烧鲤鱼?”
宿问清失笑:“我又没碰。”只是简单夸赞一句,再者阿鲤对他没有那种心思,完全是救命之恩在前,又出于慕强跟尊重,像是得到了一个长辈的夸赞般,单纯高兴罢了。
“史掌门。”宿问清看向正在打坐的史千秋:“您不回去,临风派谁来独当一面?”
史千秋瞥了眼腰侧的玉佩,见光华流转连一丝裂缝都没有:“不用我交代,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应该已经开启了护山大战,目前看来安然无恙,仙君不必担心。”
史千秋乃众多修真名门掌教中的一股清流,他虽威严端正,但总有股少年时期的热血未凉,若觉得这件事对,那么拼死也要维护,若觉得不对,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屈服一分,他不怕赌上一个门派的前程,他偏执地觉得人活在世上,有些底线不能退让,所以上行下效,教出来的弟子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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