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魇住了,竟然在梦里找真实。
“醒醒,在听吗?”男孩适时拍醒了他,还是笑眯眯的,“我想说的不是故事,是想问你九头蛇是不是也蜕皮啊?怎么蜕皮呀?头与头连接的地方怎么自己蜕呢?”
蛇人睁开眼,把男孩稚气的问题听了一半,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被真实的安全感包围了。
真好。他在身边真好。
作者有话说:
希望可以通过,阿门(实在很喜欢自卑自闭蛇变得身娇体软嘿嘿)
第7章 祷告
17
只有和男孩相处的时候,蛇人才觉得自己最正常,干干净净地做自己该做的事,而不是被肮脏的情感裹挟。
他每天花更多的时间祷告插花,强迫自己阅读书籍,和喜欢他的动物(或许只有薇薇安)相处,用一切方法把生活拉回正轨。
但正轨又是什么呢?他茫然了。
似乎从他作为一个丛林怪物生活开始,日子就是被规则的模具框定好的轨迹,没有好看的外表,没有朋友,不被人待见,对快乐不敏感。
几百年来,他对森林里草木生长,四季更迭,虫鸟鸣叫都十分熟悉,但却从未得知自己从何而来,为什么而存在。
于是他想起“海德拉”这个名字,脑海里有恶魔的歌声,鼻息裹挟着烈火烧灼的腥臭和血味,连口腔里分泌毒汁的腺体都在是汩汩搏动。
他想偷偷翻看男孩的那本童话书,事实上根本称不上偷,那本红色封皮的书一直躺在沙发上。
但每次看到他又害怕,怕事情超出他掌控的范围,怕失去现在平静的生活,害怕海德拉是他的潘多拉魔盒,也怕怪物之间的事殃及男孩。
日子在纠结中过得飞快,初夏也比想象中来得早。男孩要求去河边洗澡的时候,蛇人还没有结束他虔诚的祷告。
男孩靠在门口,边绑上草鞋边问:“你念这些上帝会听见吗?”
这个问题难回答。
如果男孩还是刚来那会儿的小豆芽,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他,那他肯定会拿“能听见所以不可以做坏事”这种话搪塞,但现在的男孩已经高大起来,五官从可爱蜕变为英俊,或许也有自己的思想。
“我自己能听见,会安心很多。”蛇人只能这样解释祷告的意义。
男孩拎起换洗的衣物和午餐便当,然后打开门,状似无意地说道:“可你是怪物啊,比起祷告,为什么不试试向恶魔讲讲你的想法?”
蛇人听到恶魔这个词就忍不住恐惧,但身体却难以遏制地兴奋起来:“恶魔是邪恶的。我们不能遵从自己生来就具有的种族或者性别,我们要遵从内心。内心是善良的。”
蛇人没养过孩子,但是在教育上似乎有独特的天赋。可惜路西法不是会被教育触动的料儿。
“你说得对。”男孩赞同地点点头,转头出门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红光,迫不及待地诉说着自己的烦躁和渴望。
“希望你度过难忘的一天。”他头也没回地走了。
18
男孩走出不久,蛇人感到口渴,走到厨间看到桌上凉着一杯水,此刻正好是合适入嘴的温度。
喝了一口,他唇齿间被香甜绵软的气息包裹住了,暖融融,轻飘飘。绝不是蜂蜜的味道和口感,蛇人不喜欢吃甜滋滋的东西。
他觉得有点熟悉。下一秒在储水罐后面,他看见了一片羽毛,黑色蓬松的羽毛。
不安让他心如擂鼓。截止到之前,这可怕的东西还只是在梦中纠缠他,却没想到会在现实中,明媚的初夏上午光明正大地骚扰着他。
“是乌鸦吧。”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事实上他见过乌鸦的羽毛硬而尖锐,没有这根长,没有这根饱满柔软。他霎时间不受控地回忆起这些曾经进入过他身体的东西如何融化,如何击打他脆弱的灵魂,如何让他变得急切羞耻。
他手在抖,用乌鸦羽毛洗脑自己,于是装作冷静地搁下水杯,快步离开厨间。
“你忘了?“那个梦里的声音偏偏不如他意,出现在了青天白日,说着一模一样的话,”我能看到你在想什么。”
蛇人这下没有片刻犹豫,拔腿就跑,甚至撞到了他放置祷文的木质书台。那本圣洁的白皮祷告书掉到地上合了起来,幸亏里面夹了蛇人做的树叶书签。
蛇人也一个趔趄重心不稳,下意识想幻化出蛇尾来维持平衡,却发现下身不受他操控。
他向地板跌去,但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身体被一股清凉柔韧的力量承接着,缓缓放到了地上。触感像是极高密度的水,绵软地穿过衣物,安抚他浑身每一个毛孔。
他只觉得不寒而栗。
“你说的这些有用吗?上帝能听见吗?“
蛇人今天是第二次听到这个问题,耳朵嗡嗡直响,抖着脊背挤出“有用“二字。
“那就祷告吧,我也想听。”对方似乎对他的回答早有预料,情绪不算太坏,甚至有点期待。
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风把蛇人眼前的书翻到了他夹上书签的那页,大概是让他继续祷告的意思。而体表传来的粘腻液体开始露出邪恶的爪牙,四面八方而来的细小触须开始浸软他前段时间才新生出来的皮肤,比藤蔓更柔软难缠,向着他敏感的位置进犯。
“你不读吗?它或许可以庇佑你呢?”蛰伏太久的恶魔终于露出爪牙,语气满是恶劣,打定主意要在蛇人面前把他的信仰摧毁殆尽。
上帝哪会管你呢?能管你的只有我。
为什么要向上帝求乞呢?直接向我讨饶,不好吗?
然而蛇人固执地、吃力地把手伸向那本书,仰起头努力辨认着,颤抖嘴唇真的开始默念那些字句的时候,恶魔被气得不轻。
没读几句,蛇人不知道中了什么魔法,视线模糊看不清楚字了。
“我突然不想听了。”恶魔对这个魔法加以解释,语调像在撒娇,“我要开动了。”
蛇人感到对方的抚摸和梦里一样从耳根到后背,即使穿着衣服,内心页升腾出了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上的羞愤与悲凉。
虽然视线模糊,但他仍然能感受到光线从自己斜上方传来。窗户就这样大开着,窗外的一切刚刚苏醒,生机勃勃,而他即将面对着窗户清醒着经历不堪的事。
他不由地回忆自己早上撒面包碎喂鸟的时候有没有合上窗页,最担心的还是男孩。
男孩偶尔会忘带东西折返回来,要是被撞到这一幕。蛇人第一时间并不是担心男孩会如何看待自己,他担心恶魔会迁怒于一个可怜的人类。
想到这些时,蛇人察觉到恶魔的动作停顿了,体表钳制住他的粘液也偃旗息鼓。他意识到这或许是个反击的好时机,暴戾地伸出蛇尾甩向身后。
他不确定恶魔在哪,也有可能无处不在,但就是难以克制想找些东西破坏,发泄掉内心的屈辱。
“算了,真没劲,你睡觉吧。”声音越来越远,似乎在渐渐离开。
这是第一次他的抗争得到了实质性的回馈。他有点分不清是自己反抗得到的成果,还是对方没有兴趣了。
我下次要先他一步动手,或许能把那个混蛋劈成两半。
他这样想着,眼皮越来越重,很快陷入了睡梦。
19
蛇人恢复意识已经是次日的早晨。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浑身是干爽的,也许是精神作用,皮肤表面依旧残留着昨晚的粘腻。
屋子里被一种清新的花香填满,他看到床边的花瓶里不是青橄榄,而是一把白色风信子。薇薇安抱着风铃荡秋千,发出了清脆的叮当。一切都很平静。
昨天那是什么东西?也是个梦吗?
蛇人觉得自己还没有糊涂到会搞错梦境现实的程度,但被未知的力量摁到在地上太难以置信,即使没被进入,也给他留下了阴影和担忧。
他其实不相信那是恶魔的作为。在他的想法里,恶魔,天使和他时时祷告的上帝都是遥不可及的、甚至是观念上的概念。
人人听说,没人见过,没人确信他们的存在。就像他不会闲得没事去掀翻鸟窝或者故意摁死某只蚂蚁一样,强大的存在是不屑于和他们这种小魔物小怪兽纠缠拉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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