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父魔盯了足足半分钟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他怎么可能现在死了?”
一个儿子的死去并没有唤起他的悲伤。他拧起眉头,心情不爽,完全是因为这件事没有在他的预料之中。
“能杀死他的,恐怕只有——”父魔对着水晶念出一段咒语。
水晶里折射的光线破散又聚拢,拼成了海德拉的脸。
作者有话说:
这么粗长,完全是我为了在一章讲完这个事儿,下一章时间线收回了。最近要出考研成绩了呜呜呜呜,晚上做梦都梦到出分,一夜梦回高考。
第16章 故事
34
一场无边无际的雪在秋季突然降临,虽然很快就停止了,但猛烈的降温打了个措手不及。反常的气候让村庄里流传起了不详的猜测。
春夏秋冬无非是自然规律。蛇人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感慨自己提前冬眠恐怕没法完成那条绣上松鼠花式的围巾。几个月前,无孔不入的恶灵似乎趁虚而入,让他的日子安逸不少。
最近他发现男孩不满足于阅读那些光看标题就觉得离谱的小说,开始萌生了自己创作的欲望。
“灵魂是不灭的,真的会有前世的记忆——比如说女巫小姐偶尔会梦见自己身陷火焰。你可能不知道,她前世就死于火刑。”男孩滔滔不绝着,顿了一下补充道,“呃,德古拉告诉我的。”
他似乎真对玄之又玄的轮回感兴趣,难怪被德古拉哄得一愣一愣。
蛇人在冬眠前读到了男孩的作品,一篇气势恢宏的神话故事。
“故事发生在一片白色风信子花园里,父魔的小儿子路西法在花丛中看到了条奄奄一息的蛇。它长了九个头,通体青灰,褪下的皮透光,偏乳白色,我们权且叫他——海德拉吧。”男孩说出名字的时候有些犹豫。上次听到这个名字,蛇人反应很大。
“嗯,就叫这个名字吧。”蛇人倒没什么表示,在安逸的低气温中困倦随和。他知道很多故事都会化用神话里出名的角色。在集市上淘旧书的时候,他起码看见了六本耶稣四本路西法。
在听到路西法违逆父亲,偷走魔器,只为了给一条九头蛇蜕皮之后,蛇人皱了皱眉,疑惑但是不说。
“一般的神话不是以正面角色做主角的吗?”他很“外行”地提出问题。
“现在反派更吃香!”男孩不满地嘟嘴道,“坏角色就没有自己的话语权了吗?就不配有自己的故事了吗?你这是歧视!”
蛇人被他站在道德制高点的轰炸击垮了,于是之后听得格外安静老实。以至于听说“父魔因为孩子的叛逆降罚,打断了恶魔角”的情节时,有些义愤填膺:“父亲怎么可以这样对孩子?”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这不过是杜撰的故事,只好尴尬地夸奖道:“不错的情节,很感人——但也有点不合理。”
男孩接着讲述。每个画面都像是曾经发生,他将海德拉描述为世上绝无仅有的、多变又迷人的存在。他懂得人间草木,游走百态人情,运用灵活的头脑带着路西法和各种力量周旋。
在他柔软的声音里,仿佛有个生命在蛇人的记忆力生长。果然优秀的作品会有动人之处,难道这就是人类在阅读时感受到的共情?
“在大战开始前三天,海德拉将毒汁推入路西法的体内。依旧是在白色风信子的海洋里,他为路西法盖上了安魂的欧石楠。”男孩对书里的桥段了如指掌,捧着脸,湛蓝的眼睛没有在看书,而是盯着蛇人投入的神情。
“海德拉为什么要杀路西法?”蛇人提出第一个在男孩听来还算像样的问题。
“当时路西法也不太明白。”男孩解释着,“他昏迷过去,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大变样了。土地不再焦黑,河流不在干涸,仿佛大战没有发生。”
“后来他在预言里得到答案,海德拉的毒汁可以让心脏停止跳动而肉体不被损毁,就像是睡着了。”
“哦!海德拉在救他?”这点倒和蛇人的预测没有出入,“他们的关系真好。”
“海德拉杀死路西法后,回到城堡,卷走了那里面所有的魔法石和植株,就像一个贪图财宝的小偷那样。很快,父魔麾下的魔兵抓到了海德拉,并没有将他杀死,而是予他重罚。将他浇筑在阿耳哥利斯的勒那沼泽下,并放出消息——沼泽里的九头蛇无恶不作,召集英雄来杀死他。”
在神话故事里,九头蛇海德拉因赫拉克勒斯而出名。那位英雄十二大伟绩中的第二件便是杀死无恶不作的九头蛇。传闻中,海德拉剧毒无比,居住沼泽的水也因此长年恶臭,四周土地变为褐色。
令人唏嘘的是,事实上赫拉克勒斯砍下蛇头的刀刃和火烧伤口,防止蛇头再生的方法全都是由父魔传授。就这样,海德拉最后一颗永生的头颅也被勇士砍下,埋在路边压上了巨石。
赫拉克勒斯是街头巷尾口口相传的英雄,然而连他也不明白——交战时自己曾被蛇头咬伤,那时感受了濒死的窒息,醒来却依然生龙活虎。
那蛇其实没有毒?剧毒无比,伤人无数是假的?
但他没有深想,毕竟答案已经被埋在了勒那沼泽旁。
“是一个报恩的故事。”蛇人听得入了迷,到最后大气都不敢出,眼底有些湿润,“路西法曾经救了它,于是它选择回报。”
男孩显然不认同:“不,是一个爱情故事。”
隐去的悱恻缠绵让他的书更加接近朋友之间的奇幻冒险,而这么迷人的两个角色有什么理由不相互吸引呢?
男孩觉得它不逊色于任何一个爱情故事,甚至干爹的甜心小祭品都无法超越。
蛇人听完后感到怅然,隐约觉得故事没到结尾。但他不敢随意评论,夸奖道:“你或许真的很适合写小说。我觉得很精彩。”
“其实我还很想尝试其他类型的小说呢。”男孩的尾巴登时翘了起来,得意地敲敲床头的红色木盒。
盒子里存放了他新作的手稿。
其实蛇人偷偷看过,就像每个偷看孩子日记的父母。结果在那本名为《霸道恶魔的俏养父》的书里,蛇人看到了让他面红心跳的内容。
他并没有把自己带入书中那位人前冷冽自持、人后温柔娇俏的“俏”养父,只把这本书当作男孩对《干爹的甜心祭品》的模仿。
“那个,”蛇人憋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能不能不写蛇有两、两根了?”
“啊?”男孩意识到对方偷看了自己写的黄书,和广大被偷看日记的儿童不一样。他大大咧咧,没有半点羞恼愤怒。
蛇人晓之以理:“这不尊重事实,搞得我们整个蛇族群化人之后都挺自卑的,好像拿不出两根都有缺陷。”
“……哦好。”男孩口头上做出了退让,但心底里没有修改艺术品的打算。
蛇人本来还想质疑真的有蛇的蛇毒能让人宛若死去却毫发无伤吗,但考虑到故事就需要适度的虚构,由此及彼想到红盒子里蛇的两根勾巴,很快接受了这种程度的虚构。
“这个故事还有后续吗?”蛇人问道,“毕竟路西法还没有死,海德拉也算是……活着?”
“然后……我还没完全想好了。”男孩靠在蛇人结实的腹肌上,右手抚摸凹凸不平的鳞片。
“路西法活下来了,听到的第一条消息就是勇士赫拉克勒斯杀死了九头蛇。他坚信海德拉在永生女神的庇佑下没有死,但为了躲避父魔,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寻找,只能一遍遍研习黑魔法,想要得到海德拉的消息……”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就像羽毛似地安抚着蛇人的心绪,比安眠曲更加奏效。话还没说完,蛇人的呼吸就均匀起来,像是进入了冬眠状态。
男孩挺起身凑近,几乎要吻上他的嘴唇却没有接着俯身,而是轻轻问道:“嘿,你睡着了吗?”
蛇人的本能告诉他,在和别人交谈的过程中入睡可不太礼貌,于是强撑着含糊道:“没有……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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