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男孩眼神躲闪了一下。
“德古拉说一次末日战所要经历的准备少说也有几百年,但他没有得到任何一边的命令,所以有可能只是部分恶魔的一时兴起——真是末日的话,逃跑也就没有意义了。”
德古拉知道的确实更多,但他说的话未必可信。
蛇人的头脑渐渐苏醒,飞速运转起来思考对策,却被男孩的突然凑近吓了一跳。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男孩神情真挚,专注地笼罩在蛇人的面庞上,就像在端详世间绝无仅有的宝物,和梦中一模一样。
蛇人愣住。他躺倒在沙发里,因此与男孩水平对视着,忍不住端详他的面容。五官和刚来的时候相近,俊朗精致,而身体已经出落得强壮高大——现在该称其为少年了。
他的仓皇、遐想与回避被少年尽收眼底。但少年并没有停止他的诉说,反而用更深情的语调、更直白的词句来抒发自己的想法。
“我们已经共同度过了一个四季——这是我生活里绝无仅有的快乐时光。所以现在,我下定决心向你坦白我的心意。”
他俯身从木头桌子底下抽出被浅蓝色绸带束成一捧的风信子,吐出了蛇人避之不及的那句:“蛇人先生,我喜欢你。”
“居住在丛林神庙里是我最珍贵的记忆。”他的眼睛一瞬不瞬,“我愿意把和身体连接在一起的心献给你。”
吐露心事的少年害怕听到拒绝,只能局促地盯着对方,脚不自觉地后撤一步,思考着这时候改为单膝跪地会不会让气氛更对。
这副样子是任何一位人类女孩都难以拒绝的,可惜他面对的是蛇人。
沉默让氛围尴尬得冷下来更加尴尬。
少年把花束越攥越紧:为什么不答应呢?明明听到你在梦里喊了我的名字。
“你那不是喜欢我。”
蛇人移开眼睛才能镇定地讲话,笃定的语气就像在讲解一条更古不变的真理:“我是你一年来接触的最像人的活物,误会对我的感情也很正常——但我毕竟是个怪物。如果你能重新融入人类的村庄,你会接触到更多和你相像的个体,产生更美好的情感。”
他说得慢条斯理,就像在内心排演过无数遍:“而我是一条蛇,只有丑陋的鳞片和干枯的身体。有的是人比我和你相配。”
尽管话语这么真实又决绝,但他抬眼看到少年因失落而湿润的双眼,又退让了。
或许他可以允诺出去一些对方实现不到的事情——例如强大到能打败棕熊又或者猎杀雄狮。
就像传统家长那样许诺孩子一点甜头。
幸好,少年没有胡搅蛮缠下去。
“我理解你的意思。”他点头接受了蛇人的说法,“但我希望你考虑我说的话,这不是玩笑。”
少年并没有从地上站起来,反而顺势趴在了蛇人厚实的尾巴上:“女巫小姐的水晶球里预见了很糟的事,我想我们至少应该一起面对。”
“用亲密的身份——那样会好一些。”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最后像是在跟自己讲话,撒娇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蛇人很吃这套,嘴里说着拒绝的话,语气软化了不少:“你不用找借口,这件事……”
“嗷呜——”
一声来自巨龙的呼啸穿过密林,悲怆嘹亮,震得地面颤动起来。
蛇人分辨出自己朋友的惨叫声,顿时胆战心惊。他朋友是一条霸道又强健的龙,至少蛇人从没有听到龙发出这么悲凄的嘶吼。
“会不会是被魔物袭击了?”少年仰起头担忧道。
“他住在偏南面。”这点应证了德古拉的话,“看来我们得过去一趟了。”
43
蛇人踏出门,穿行在灌木中才意识到情况有多紧张。本该松软的、沾着晨露花香的土壤变得坚硬焦黑。土缝儿中生长的不再是青翠树木植株,而是大口呕出毒汁的不知名菇类。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蛇人鞋子被毒液菇啐了一口,表面发出“吱吱”的声音,似乎正在腐蚀皮面,“你要当心这些蘑菇,它们的腐蚀性很强。”
少年之前走得颇为轻松,听了他提醒反倒慢下来不少:“不久之前,魔化速度很快,我们也得赶紧跑。”
又走了一段,蛇人突然想起那捧芬芳的花束,不由地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的神庙附近花总是开得很好……”
“德古拉说那里一年四季都能开花。”少年神色自若地解释,“神庙原本就被神力庇佑,而且你长期祷告,很虔诚。”
“你不是不太相信神吗?”蛇人还记得提起“祷告”,男孩不屑一顾的表情。
男孩言简意赅地阐明了立场,就不再多说了:“我相信他们存在,但我不相信他们本身。”
不远处的密林发出夸张的响动,似乎有什么大型动物正在向他们的方向狂奔。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听声音来的是个大家伙,而且森林黑化严重,多半是个已经陷入癫狂的大型魔物。
“是熊。”蛇人的听力敏锐一些,瞳仁罕见得竖成一条,立即幻化出蛇尾进入备战状态,“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要当心。”少年眨眨眼睛,也不想拖他后腿,敏捷地猫到树后面。
没想到这熊不是漫无目的地乱跑,而是在追一只倒霉的黑猫。
猫先窜到蛇人跟前的草丛里就不动了,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意识到蛇人能和熊斗上一个轮回。一身黑气的棕熊紧随其后,狂吼着冲出灌木,眼神不再纯良闪烁着红光,一巴掌拦腰拍断了挡在他面前的树。
说时迟那时快,蛇人抢占先机,快速靠近,致命的长尾骤然勒住对方的腰腹,有力地收紧。这是蛇类对付猎物的惯用手法。它们没有尖锐的爪子和敏捷的四肢,因此将柔软的身体变成杀死对方的绞索是它们的进攻方法。
棕熊受到刺激,也很快作出反应,一口尖牙朝着蛇人腹部咬去。蛇的绞缠一旦收紧就不会轻易松开。
蛇人皱眉,收紧腹部,打算抗下这一咬,却没想到下一秒,棕熊的身体就完全瘫软下来,竟像是被自己勒死了。
只不过缠了这么一会就死了?难道这熊原本就带了伤?
在确认对方已经死透之后,蛇人松开了钳制,想查看一下熊的尸体。
少年看到战斗平息,一个箭步冲上来抱住蛇人的腰,喜悦与紧张写在那张尚且稚嫩的脸上:“你太棒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发狂的熊,好可怕!它刚才拍断了树呢!”
这份突如其来的赞誉,蛇人有点受之不起:“它可能原来就受伤了或者不太耐受黑化,所以自己窒息死去了。”
“你总是很谦虚。”少年紧紧握住他的手,传来的热意让他耳廓灼热,“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蛇人知道再傻站下去,少年又会讲些让他动摇的话,于是提议去看看猫的情况。
猫咪还缩在草丛。它通身漆黑,肚皮夸张地起伏着,显然累得不轻。杂乱的毛发里满是草籽与擦痕,有几处伤重些,暗红色的血液在长毛上干涸,凝结成块状。
“它被黑化了吗?应该没有,眼睛还是黄绿的呢。”蛇人怜爱地蹲下身,将猫咪抱到怀里,“我们得看看他的伤。”
少年甫一走近就大呼一声:“不对,把它扔了!”
原本安静乖巧的猫咪诡异地拧动了一下脖子,眼里也绽除了和棕熊一般的红光,毫不犹豫地朝蛇人的胳膊下了口。
事情发生在瞬息之间。少年没有犹豫,一把拎起猫,毫不怜惜地摔在了地上。
那猫发出难听的哭叫,不甘地蹬了两下腿就没了气息。在它断气后,一条赤色软体虫从它的鼻腔里爬出来,很快没入了草丛。
“好危险。”蛇人这才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
他听说过这种软体魔物。它们可以寄生在死去动物的身体里并操纵尸体,数量少就操纵猫狗兔子,数量多了甚至可以操纵猛虎巨鳄。同时,它们不安于待在小动物的躯壳里,会通过咬伤抓伤寻找下一个值得侵占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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