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的提示音终于将纪弘易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揉了揉眉心,说:“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想一想,请把方案发到我的邮箱里吧。”
会议结束之后,秘书主动将会议笔记发送至他的邮箱,并且在邮件末尾提醒他注意休息。
纪弘易收拢思绪,打开邮件,拿过一旁的黑咖啡喝了几口,认真地浏览起方案细节。
他能够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不够集中,会议后重读方案实在不能算是高效率的工作方式。他屈起食指,将指关节压在太阳穴一侧按了按,似乎在为自己的分神而感到懊恼。
基地的网络不算太好,打开新文档的时候,他的电脑屏幕忽然卡顿。就这几秒钟的间隙,纪弘易的耳边又一次回响起纪敬低沉的声线:
“哥哥,我们是在谈恋爱吧?”
“谈恋爱”这个词听起来是多么古老,现代社会只追求效率和结果,人类寻找同类伴侣的欲望已经降至最低,婚姻逐渐发展成一种商业合同:你我虽为名义上的夫妻,实则只是普通室友,当然大多数人婚后仍然居住在各自的公寓里。婚姻里需要履行的责任只有在对方的手术同意书上签字,除此以外,隐藏在婚姻这两个字下的情爱几近于无。
在追求高效的现代社会中,爱情被看作是对时间、资源的浪费。然而仿生人的出现却填补了这种精神空缺——这世上原本没有百分百的回报,可是仿生人却可以。投给它百分之百的爱,便能得到百分之百的爱,爱情变得简单、纯粹、拥有了可预见性、以及可操控性。
在纪弘易的学生时代里,有很多人热衷于“谈恋爱”。情侣们会牵着手去影院看电影、或是去学校的操场散步,不过毕业以后,“谈恋爱”就逐渐成为了一种过时的行为。
纪弘易已经许多年没有听过这个词语了,现在纪敬却问他两人是不是在“谈恋爱”,纪弘易不知道怎样回答对方。
更重要的是,他无法对这个词语下定义。他不知道它到底包含了哪些行为。
门锁的转动声突然打断了纪弘易的思路,他合上笔记本,回过头,正好看到纪敬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你不要总是偷偷开我的门。”纪弘易看向他手里的钥匙,“你把我的房门钥匙给我。”
纪敬刚刚参加完夜间演练回来,他将钥匙塞进军服的口袋,恬不知耻地说:“我没有偷偷开你的门。”
“你连门都不敲,还不算偷开?”
“那我下次敲过门了再开。”
纪敬摘下大檐帽搁到纪弘易的书桌上,一只手撑在他身后的椅背上,俯下身亲了亲他的脸。
“好香,你洗过澡了吗?”
纪弘易用手背贴了贴他亲过的地方,“……嗯。”
纪敬单手解开领带,挂在纪弘易的椅背上,接着脱下军服外套,朝卫生间走去。
“我去洗个澡。”
纪弘易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你怎么不回自己的房间去洗?”
纪敬转过头,伸手在头发上抓了一把,似笑非笑地说:“我的房间在走廊尽头,还要走好远的路。”
“……”
纪敬洗漱完毕以后从浴室里出来,发现纪弘易还坐在书桌前敲键盘。他走到纪弘易身后,弯下腰看向他的电脑屏幕。
“还在工作?”
“嗯。”
两人的视线齐平,纪弘易刚转过头就和他撞了个正着。纪敬身上就穿了件松垮的浴衣,因为弯着腰,从纪弘易这个角度可以轻易地看到领口下饱满的胸肌,他瞥了一眼,又重新看向电脑屏幕。
纪敬看了看文档的总页数,说:“这么长的文件啊?需要什么时候看完?”
“这周看完就可以了。”
纪敬转了转黑色的眼珠,“那你还有时间。”
话刚落音他就将一只手臂从纪弘易的膝盖下穿过,然后用另一只手搂过他的腰将他从椅子上打横抱了起来。
纪弘易一阵头重脚轻,“我还没看完……”
“太晚了,明天再看。”
纪敬将他抱上床,关上房间里的灯,蛮横无理地拉过被子将两人卷在一块儿。
纪弘易在被纪敬卷成春卷状的被子里艰难地转过身,面向他。
“我这里又没有供你换洗的内衣,你穿的什么?”
“嗯,所以我没穿。”
“……”
纪敬搂着他的腰,两只不老实的手在这里摸一摸,又在那里蹭一蹭。
“好像长了点肉。”他说:“摸着舒服多了。”
“……你不要这样说话。”
“你害羞了吗?”纪敬轻笑一声,啄了一下他的鼻尖,“别害羞,哥哥。”
纪弘易的脑海里霎时又闪过了“谈恋爱”这三个字,他想:只有谈恋爱的人才会做出这样过分亲密的动作,会像这样拥抱、亲吻。
他们是在“谈恋爱”吗?
纪弘易忽然感到十分害臊,他在床上翻过身,背对着纪敬,声线僵硬:“只有今天。”
“什么只有今天?”纪敬贴到他身后,环住他的腰。
“只有今天可以在这里睡。”纪弘易反手推了推他的胳膊,却是根本无法将他推开,“我不想被基地里的其他人看见。”
纪敬从他背后亲了亲他的耳朵,“知道了,以后我悄悄地来。”
“我不是说要你悄悄地来……”纪弘易没好气地说,他知道纪敬在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四楼又没有其他士兵,不会有人发现的。我知道你不想让别人发现我们在谈恋爱。”
纪弘易心里一跳,纪敬又说了“谈恋爱”这三个字,他从鼻腔里呼出长长一口气,好似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像是放弃了抵抗。
“我先睡了。”
“晚安,哥哥。”
黑暗的房间里,两颗不同的心脏却在以相同的频率跳动着。过分安静的空间里,隐约能够听到交错的呼吸声。
心脏将高热的血液送向他的四肢百骸,纪弘易睁着双眼,没有一丝睡意。
“你对我有一点点的喜欢吗,哥哥?”纪敬问道,声音很轻,像是生怕惊扰了窗外的鸟雀。
纪弘易的心跳声更加剧烈了,他枕在枕头上,低垂着眼皮,没有说话。
他无时不刻都在警告自己要和纪敬保持距离,他不想噩梦重演,不想再一次失手扼住纪敬的脖子。
因此就算是宿舍前的运动场上空无一人,牵手的时候,他也只是小心地勾住纪敬的一两根手指。
他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喜欢。
是想要靠近,却又逼迫自己远离。
是撕碎递给纪敬的情书,却又在他离家之后造出与他模样相同的仿生人。
他对纪敬有着近乎于偏执的占有欲。
纪敬用一只手肘支起上半身,垂头望着侧躺在枕头上的青年。纪弘易察觉到他的视线,于是翻过身来,两人的目光在阴暗的空间内无声地交汇,纪敬忽然一下没有忍住,低下头噙住了他的唇瓣。
四片柔软的唇瓣暧昧地缠绵着,纪弘易浑身的血液顿时冲向大脑,他不知道自己的四肢应该如何摆放,纪敬的气息源源不断地涌进他的口腔,占满了所有思绪。
纪敬轻揉着他的腰,屈起几根手指将睡衣向上撩去。柔情的吻在纪弘易的下巴上停留片刻,随即顺着他的脖颈向下,沿着分明的锁骨烙下印记。
纪弘易局促地低下头,纪敬的脑袋就埋在他的胸膛前打转。他感到头脑昏聩,高频的嗡鸣声在他耳边持续不断地响着,让他连纪敬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听清。
高热的亲吻顺着他不停起伏的胸膛向下游移,最终落到了平坦的小腹上。纪敬抬眼问他,声音暗哑:“可以吗?”
求 欢的意味明显,纪弘易说不出拒绝的话。
……
激情过后,纪敬舍不得睡去,他将双手撑在纪弘易身侧,低下头温柔地吻着他汗湿的后背,又恶作剧似的咬了咬他脖子上的体征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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