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清心符里的清正之气一洗,十来个半魔人同时停止动作,维持着张牙舞爪的进攻姿态,僵立在原地,只有眼珠里有魔纹流动。
“司南,你好了么?!”
这个法子维持不了太久,谢一鸣回头朝客栈喊了声。
“马上就好。”
一道清润声音传出。
客栈大堂内,一群人正围着一个身穿青衫的公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动作。
“司少侠,你这符当真管用?”
挤在最前头的客栈老板看着青年温润如玉的面孔,和案上新画出的一张红墨符,十分不信任的问道。
市面上卖的最火爆的驱魔符,都是朱砂绘就,且一个比一个笔画繁复,鬼画符一般,灯下一扫,比厉鬼都吓人。而眼下这红墨汇成的符,无论线条还是用笔,都实在太清雅了,裱起来挂到墙上观赏还行,怎么看都不像能对付魔物的样子。
被众人围起来的正是司南。
闻言,司南道:“我只能先试试。”
旁边立刻有仙门弟子轻哼声,道:“试试?万一你驱魔不成,反把魔物召来怎么办?俗话说得好,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这手艺活。何必逞能呢。”
这话一出口,不免让笼罩在魔物阴影下的普通百姓和一些低阶弟子露出惶恐不安之色。
毕竟,他们已经被魔物困在此处整整七日。
若不是运气好困在了客栈里,有水有食物,此刻恐怕都已经饿死了。与和魔物硬抗相比,眼下最稳妥的法子,其实是缩在客栈里不出去。
“姜兄说得不错,司少侠,我们知你救同门心切,可咱们这么多人的性命,也非儿戏,若无完全把握,还是不要主动招惹那些魔物了吧。”
说话的弟子来自中州鸣凤派,唤作刘成,是中州颇有影响力的一个门派,门中弟子主修剑道。而被称为“姜兄”的弟子,则来自十二世家之一的姜氏,亦以剑道见长。
客栈里滞留的仙族弟子,以这两派为主,足足占了一大半,另外一小半,或来自其他州,或是没什么话语权的弱小门派。
见姜、刘二人发话,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
一方面是这两派势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心里认同这二人所说。
至于姜、刘二人,见司南身体羸弱,只是一个医修,天道诸道里最末流的一道,本就存着轻视之意,再加上外头那些半魔人,都是一十四州弟子所化,轻视之外,不免又加了层怨愤。
听到质疑声,司南也不恼怒,温声解释:“制符如制药,在没有经过试验前,我的确不敢向诸位保证效果。但我是同时参考了医道与符咒之术,用十八味有驱魔功效的灵药打底,研制出的符纸,按理,应该会有些效果的。”
“应当?”
姜、刘二人同时冷笑一声。
“魔物当前,你同我们讲‘应当’?若你这符没有效果,招来魔物,危及大家性命,你可赔得起?”
刘成扬声:“大家都听到了吧,这位司少侠,根本就是拿咱们当试验品,来实验他的药效呢。”
众人面上惶恐之色更重。
客栈老板哆哆嗦嗦道:“司少侠,依老夫看,要不还是算了吧,咱们还是先躲着别出去……”
姜荪则直接蛮横道:“将你这些破符收起来,别丢人现眼了!你们一十四州弟子与魔族勾结,残害同道,还当大家还会向你们供着你们么,什么仙界第一学府,依我看,狗屁不如!”
听了这话,纵脾气温善如司南,亦禁不住露出些许愠怒之色。清透双目,望向姜荪,道:“既是同道,兄台便该知唇亡齿寒的道理,若魔物不除,今日遭殃的是一十四州弟子,来日,谁知会轮到哪一个,兄台便能保证,面对魔物,你们一定能全身而退么。”
又转目望向其他人:“眼前情况,诸位当真以为缩在这客栈里,便可万事大吉了么?就算你们不主动招惹魔物,魔物也会寻着气息找过来,退一步讲,诸位能安然无恙的躲在这里,皆因有我两位同门在外面抵死对抗魔物。我本不愿将话说到这份上,可大敌当前,我希望,大家能够团结一致,共抗外敌,而不是互相攻讦。”
有一部分良心发现的,不由羞愧低下头。
姜、刘二人心中虽不服气,可顾忌到外头的魔物,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两人对望一眼,道:“要试这符也行,你须自己出去试,省得将魔物引进来。”
“这……”
客栈老板和几个仙族弟子露出不忍之色。
刘成道:“若有不同意的,只管和他一道出去。”
众人便噤声,不敢言语。
司南放下笔,平静拿起案上画好的几张符,青衫轻扬,起身走了出去。
谢一鸣祭出的那张清心符已经失灵,半魔人发起了新一轮进攻,谢、陆二人正打得吃力,听吱呀一声,司南独自从客栈里走了出来。
谢一鸣一剑隔住半魔人利爪,扭头道:“符呢!”
司南连抛三张符,指间结印,三符登时膨胀数倍,连成一张巨大的幡布,横在半魔人之前。
幡布上,红墨流动变化,迸出一道道刺目的红光。
原本凶神恶煞的半魔人,被红光一拢,瞳孔内魔纹骤然一缩,茫然看向前方,徘徊不前。陆星河喜道:“好像有用。”
“十方,你醒醒。”
谢一鸣唤最前面那名被魔气吞噬的弟子。
弟子两目空茫望着他。
谢一鸣急道:“十方,快醒醒,告诉我们,师尊和碧华君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十方还是一脸茫然。
谢一鸣急得跺脚,陆星河拉住他:“他们被魔气侵蚀了这么多日,三魂七窍皆已迷失,哪里有那么容易醒来。”
“唉,我这不是急么。”
墨符上红光越来越盛,很快,其他半魔人也停止了进攻,和十方一样,露出茫然之色。
陆星河道:“司南制的符,似乎比清心符效果要好些。”
“那是自然的,司南修医道,又研究了这么多年的化魔丹,要论化解魔气,这三界内,恐怕没人比他更有经验了。欸司南,你怎么出来了,你身体不好,待在外面,容易沾上脏东西。”
司南知晓谢一鸣脾气,不想多生事端,只说自己想出来看看才放心。
谢一鸣却已猜到了:“是不是那两个混蛋又找你麻烦?”
司南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谢一鸣轻嗤:“谁与那群胆小如鼠的缩头乌龟一般见识了,看他们一眼,我都怕脏了眼睛。”
姜荪、刘成二人在司南出去后,就立刻让人关上了客栈门,一直暗中窥视着外头的情况,听了这话,怒道:“你说谁缩头乌龟?”
谢一鸣冷笑:“谁答爷爷的话便是说谁,怎么,敢做不敢当么。爷爷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你们一般厚颜无耻之人。”
“你——”姜荪气得要拔剑,刘成忙拦住他:“姜兄息怒,性命为大,性命为大啊。”
这厢,谢一鸣正说得痛快,忽听刺啦一声,从斜刺里冲出来的一个半魔人,眼底漫出浓浓一片红色魔纹,竟徒手划破了墨符一角。
三张墨符勾连成密不可分的一个整体。
一张符出现了破损,其余两张符便等于不攻自破。
一霎间,所有半魔人目中红光一闪,全部失去控制,再度挥舞着魔气腾腾的双爪杀了过来。他们手指僵硬如猛兽利爪,刀剑斩不断,甚至还能折断低阶弟子的佩剑。
司南吸入了魔气,内府受限,试着修复了几次,都没能将墨符修好,自己反倒呛咳着,险些撑不住倒下。
谢一鸣和陆星河扶起司南,三人且战且退,很快退到客栈门口。
“开门!”
谢一鸣冲着门内的人吼。
姜荪与刘成却死死把着门,道:“你们既要逞英雄,便逞到底吧,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与魔物勾结!”
谢一鸣险些气得吐血,一个不慎,臂上被一个半魔人利爪化出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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