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持续的时间越来越短,过去他只要每几个月服一次,慢慢缩短到每月一次,直到最近,他几乎每几天都要服用一次药物。他尝试着加大剂量,却毫无成效。
孙彬看着地上的药瓶,他将它拿起来握在手里。
他轻轻地摇晃它们,残留的几颗在瓶子里滚动着。
这是禁药,同时也是唯一能压制住他体内变异因子的解药。
他不知道是不是疫苗存在着缺陷,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出现他这样的状况。
他不是唯一一个出现这样的现象的血族,这里也有许多像他一样不愿意成为军方狩猎对象的异变种。他们自行研发了这一类能抑制失控的药物,并在黑市里以高价贩售。
孙彬并不清楚这个药物有什麽副作用,他只知道如果有一天,这个药物彻底失去它的作用的话,他就会成为一个外貌异形、长着獠牙,形如魔物的异变种。他会被列入受拘捕的名单,在被狩猎之後被禁锢在死刑场上,等待日出的时候在凄惨的叫声之中灰飞烟灭。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孙彬用手心掩住了眼,他颤颤地长吁一口气。
孙彬重新站了起来,穿上外套。
他想再去见晏冉一面。
血族活动的时间仅限於黑夜,他们一般的工作时间只有六个小时,先进的科技大大减少了他们的工作量。他们可以用余下的时间享受月光,因为在白天的时候他们只能乖乖地到被窝中入眠。
孙彬站在事务所的大门外的不远处,在下班时间过去、事务所的员工陆续离开之後,他才瞧见一个身姿挺拔的血族男子拿着公事包从大门走出。
“晏冉。”
在男子坐进车子之前,孙彬出口叫住了他。
晏冉怔了一下,他往後放瞧了过去,瞧见了久违的恋人──也许他们已经不能算是恋人关系,他在孙彬陷入炒作的丑闻时,已经搬出了公寓。
孙彬走到男子面前站定,他们安静地相望。
“这里不方便说话,上车吧。”晏冉有些不自然地别过了眼,他的两手不自觉地收紧,对着孙彬轻道。
在车内,他们两个人都富有默契地保持沈默。
孙彬坐在副座上,他无声无息地打量着晏冉──他看起来过得很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男子现在的那身行头少说也得十几万,最明显的是这台车子。很显然,一个普通的律师是绝对买不起女神系列的名车,而且还是罕有的限量款。
孙彬转过了头,看着窗外。
黑云吞没了月色,外头是容易让人不安的暗色。
他们去到了一家没什麽人的馆子,选了角落的位置。
对话的开始没什麽营养可言,无非就是一些久别的寒暄。
孙彬刻意避开了一些尴尬的话题,他尽量去说一些能够让两个人都感到轻松的事情,但是晏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不断地低头看着手机荧幕,或是瞧瞧其他地方。
“不好意思……你很忙麽?”孙彬礼貌上地问了一句,他想晏冉其实并不是很愿意见到他。
“不。”晏冉突然尖锐地出声否认。他顿了一下,又摇摇头,看起来心绪不宁。
孙彬无法不坦诚自己还对这个昔日的爱人抱着一定的感觉,他低头笑了笑,有些苦涩。
在简短的谈话结束之後,孙彬终於说道:“我打算离开一段时间。”
“什麽?”晏冉疑惑地问出声。
孙彬清楚那并不是由关心而生的疑问,但他依旧悲哀地感到一丝欢欣,“我要休息一段日子,前些时候……你也应该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你放心,我很好。”
他顿了一下,垂直眼轻声说:“晏冉,我们之间即使不再有任何可能,我依旧希望你能快乐。”
“……”
“我祝福你,晏冉。”
孙彬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不是很难看。他重新抬起头,温柔地冲着男子微笑。
在他站起来掉头转开的时候,一些始料未及的变故却陡然发生。
一大队穿着黑色劲装的血族闯了进来,往他们两人的方向快步而来。在孙彬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为首的军人做了一个手势,手下的人整齐地拿起武器对准了黑发血族。
“我说,这、这是什麽意思?”孙彬一脸好笑地看了看眼前的这一大阵仗,但是他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ID SQ3402请你合作,你已经被列为可疑异形血族,按照规定,你必须马上接受隔离观察。”
孙彬脸色变了变,他扭头看了一眼男子,失声问:“……是你?”
晏冉不断地往後退步,他并没有辩解,只是一味地回避孙彬的眼神。
“晏冉?”孙彬不确定地出声唤了唤。
其实答案再明显不过。
孙彬只觉得眼前晃了晃,他颤颤地看了一眼前方的人墙,还有那些对着自己的枪口。一种前所未有的躁动在体内酝酿着,它们像是企图寻找爆发的出口,不断地在他的体内叫嚣着。
“逮住他。”为首的军人迅速地下了一个指示,抢在孙彬逃脱之前,一个杯口粗的金属环猛然抛出紧扣住了他的脖子。被擒住了弱点的血族发挥不了任何作用,除非他想扭断自己的脖子。
孙彬被人快速地制伏在地,他藏在口袋里的药瓶滚了出来。
药瓶被为首的黑人血族捡了起来,他拿在手里一晃,目光锐利地看着地上那狼狈的血族一眼,“直接把他送到矫正所。”
第8章
矫正所是只有在首都波克才存在的一座特殊牢狱,对於大多数的市民以及所有异变种来说,这可以说是他们终其一生也不愿意靠近的地方。
矫正所归属於军方管辖,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相当特殊的监狱,它所关押的对象,以官方说辞来解释,就是“对都市安全存在着隐患、基因缺陷的危险分子”,换言之,即是发生变异的血族,俗称异变种。
除了每隔一段时间的固定狩猎之外,军方还不时清剿波克的地下街区,将那些徘徊在疯狂边缘的异形血族一拨一拨地送进这座恐怖的死刑场。
在每一年的新世纪成立纪念日,都会有成千上万的异变种在这一天公开处刑,於初升之阳下化为灰烬。
凄厉恐怖的哀嚎声响彻天际,而这样残酷的死法是军方一贯的坚持,数百年来从未动摇。
这就是丑陋的异形该有的下场——那是在千年以来的数次大战後,残存下来的顶尖人类给予异族的一个血淋淋的警示。
对於血族来说,尤其是平民,他们对异变种存在着相当复杂的感情。这个时期的平民血族很大一部分都是异变种遗弃的後代,尽管他们也许不愿意承认那些外貌恐怖畸形的生物是自己的双亲,但是在每一次的公开处刑时,他们也会因为那些垂死的呐喊而难以入眠。在那之中也许就有生下他们的父母,异变并非他们所愿,他们只是无法抑制体内最原始的欲望。
也因此,血族中贵族的地位无法动摇,人类在无法选择的情况下,也必须承认这些血族贵族比起由异变种後代所构成的平民阶层,从血缘上应该更接近他们。
虽然这样的观念已经逐渐淡化,但是矫正所的存在依旧提醒着贵族阶层之外的血族们——对这个蓝色星球的另一个主人来说,他们仍然是无法信赖的异类。
孙彬在昏迷中转醒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被禁锢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他被迫四肢摊开,用一个可笑的姿势躺着,满目的亮白让习惯阴暗的血族有些难以适应。
孙彬被牢牢固定在一个金属架上,这里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密室,前头那看起来相当牢固的金属门板从未有人打开来。
孙彬不确定自己被关了多久,过度明亮的光线总是让他感觉到昏昏欲睡。有几次他试图挣动,但是只要他一开始有些大动作,强力的电流就会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孙彬舔了舔干燥的唇,他不确定这种感觉和人类的饥饿是不是相同的。他觉得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补充血液,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正在折磨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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